林斐然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一只比人高半头的食铁兽狂追。
或许是如霰先前便有所嘱咐,或许是性情如此,平安在认出她后只放声大笑,登时从葫芦中倒出一只黑白糯米团。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心软,这只小食铁兽便骤然涨大,双掌落地间拍碎了一把巨剑,吓得几个少年人猛蹿上梁。
它并非故意,只是天生神力如此。
下一刻,它便向林斐然猛扑而去,她刚要避开,便被平安揽住脖颈,封了灵脉。
“修行术法的首要,便是放下灵力,天下无法,天下皆法。”
话语玄妙,可惜没给林斐然体会感悟的时机,她一路被食铁兽追袭,被迫成了妖都今日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直至月出时才终于停下。
“感觉如何?”平安从葫芦上一跃而下,弯身看她。
林斐然撑着膝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
平安闻言不由失笑,少年人总有些莫名的自尊,她也不拆穿,只是拍拍她的肩,鼓励道:“看得出,你向来勤勉自省,而且底子不错,多加调|教,以后定有异彩。”
林斐然看向她,终于问出了心底疑问:“平姐,让你来指导我修习术法,是尊主的意思吗?”
“是,也不是。”平安解下葫芦,饮了一口,又弯身将糯米团提回怀中,“若是修习术法,他的造诣也绝不在我之下,此番教导,是他提过一句后,我主动请缨的。”
林斐然疑道:“能问缘由吗?”
平安深吸口气,笑道:“同为使臣,便是自己人,教导自己人还需要缘由吗。”
离得近了,林斐然才发现她的双眸有异,左瞳蒙着一层浅淡的翳白,右瞳却是纯黑。
注意到她的视线,平安略略转头,展示得更加清晰:“我族先祖出过几位天行者,他们生来与常人容貌不同,是以我也有所传承,不过我却不如他们厉害。”
她转身看看天色,伸了个懒腰:“许久没出镜川了,今夜我便好好逛上一逛!”
林斐然想起什么,从芥子袋中拿出一盏八角星灯,抿唇笑道:“既如此,这盏星灯便赠与平姐,算作初见之礼。”
平安好奇接过,凑近打量,翳白的瞳中映出淡淡暖色,她这才发现灯内既非烛火,也非明珠,而是萤虫鞘,有光则聚,无光时便会如萤虫散开,星星点点。
“此物深得我心,那便收下了!”她举起手中糯米团,扬声奔走,“饭团,走咯,夜游妖都!”
见她离开,林斐然纵身跃上屋顶,望向行止宫内,今日计划颇多,至此尚有最后一件没完成,她看好位置,神行而去。
*
沙沙声响,梧桐枝叶摇晃,院中洒扫的参童子立即目露警惕,凝神看去。
树顶之上正立着一道玄色身影,修长挺直,几乎与夜色相融,若不是参童子目力极佳,怕是早就对她出手了。
“是使臣大人啊,你又
夜色中散着淡淡的幽光。
“之前听你说过,你喜欢收集宝物,这样的蒲公英只长在小圣贤地,想来还算稀有,便挖了几株。”
如霰垂眸看着花株,散下的雪发遮掩月光,更叫人看不清神情,忽而,他眸光微动,视线落在林斐然身上,随她转至院中。
她握着花株,正四下搜寻着什么,月光落在她眉眼间,显得平和又清透。
她好似终于找到,面色微松,蹲身拖出一个花盆,将两株蒲公英种了下去。
“好了。”她弄好一切,将花放到窗台之上,又施了个简单的防风诀。
晶蓝蓬松的两个花球摇曳其中,顶端处在明亮的月光下透出一抹天际般的清蓝,如霰突然想,这算不算是夜中蓝天?
他抬指碰了碰其中一个花球,问道:“怎么想着要给我送东西?”
林斐然看着他,认真道:“总待在一个地方,人会闷坏的,而且尊主少年时常在人界游历,想来也是喜欢四处行走。如果你确实无法离开妖都,我想,我可以帮你带些东西回来。”
如霰无声笑了,他看向她,碧眸中溶光潋滟,扬声道:“谁说我不能离开妖都,只是这里气候上佳,心中甚喜罢了。”
林斐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道:“这么说来,尊主也能离开行止宫?”
他扬眉:“自然。”
林斐然继续道:“这么说来,明日我们有个洗尘宴,尊主也能按约到场?”
如霰眸光微聚,称谓又变了回去:“本尊何时同你们有约?”
林斐然看他:“可以是现在。碧磬他们说你从不外出赴宴,我想,不外出或许就可以赴宴。”
他转眼看向仍在回转的两条蔫鱼,低声笑道:“那你便想着罢。”
太极阴阳鱼一同待了许久,并没有太多起色,不仅仍旧蔫头耷脑,甚至看起来有些褪色。
白鱼尾上浸染出些许灰黑,黑鱼尾上蔓出小片灰白。
他眉头微蹙,伸手拨弄几下,道:“看来不是第二种原因,那么便是在前几日的截断中受了伤。”
林斐然探头来看:“要怎么医治。”
如霰想要将她脑袋挪开,下意识抬指触上她的额心,直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