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扮,一看便是太学府弟子。入城的流民大多不识字,也无法入楼定契,他就自告奋勇,为人书写泥帖与契书——”说到此处,他放大声音,“小子装模作样,真有这份心,何不自己全部接下,也免得写了满墙却无人管!”
那书生有些拙舌,面上沾了炭粉,看起来灰扑扑的,回道:“在下能力微薄,且、且运道不好,不敢过多接触旁人,更不敢轻易背负寄托,只能做这些微末之事……”
他声音愈发低下,心中羞赧,便也没有再说,只看了看林斐然,回身继续誊写。
“运道不好?我还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托词,你们太学府不许说谎,你可别满口胡言。”
有人走上前去,想要看看他腰间牌令,认认他是哪宫弟子,书生见状却慌乱后退,
容,口唇干裂,沟壑遍布的面上写满了麻木与沧桑,灰扑扑的包袱堆积脚边,却又被人紧紧看顾。
千里迢迢赶来的百姓大多都汇聚此处,她甚至见到了那个大骂辜不悔,说要寻圣人做主的老者,他歪倚墙角,面色与先前相比竟显出几分灰白。
只见那书生走入其间,众人当即围上,问他情况如何,是否有人揭榜。
书生垂下脑袋,嚅嗫半晌,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有人默然忍下,一语不发,也有人走投无路般掩面哭泣起来。
在这样光鲜华彩的春城中,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幽暗的一隅。
“入城这几日我便知道,原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在哪都是低人一等,在外是贱民,入了春城竟也是如此,你们修的什么道!”
“那田产在你们看来微不足道,却是我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帮我们,道长,你帮我们寻灵草罢,我的孩子不能死啊!”
林斐然看着,悄然站直,立在屋檐之上,本该倾覆遮下的影子,却都消融于暗巷的阴翳中。
这一刻,她不禁想起蒙面遮颜的辜不悔,想起他的那番话语,心下迷乱之时,第一次驻足不前。
正值此时,一阵高昂激越的钟声响彻春城,惊起栖鸟无数。
“金秋将近,三日后,飞花会启。”
不知何处传来一道苍老空灵的声音,城内忽而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四望,寻找来源,不敢作声,高城之上,天马垂首,鸾鸟低眉,各宗到场的长老真人俯身行礼,闭目不言。
三声后,钟鸣退去,城内过了许久才慢慢有了人声。
林斐然心中并不讶异,从妖都出发开始她便一直算着时日,迄今确实余下三日,在她的计划中,这三日是为如霰封脉后休憩恢复而留,不可耽误。
她再次看过暗巷,凝视片刻后收回视线,纵身向客栈行去。
*
他们选定的住所其实不算偏远,店家也十分热忱,见到林斐然入内,他登时将她叫住。
“小仙长留步!”
林斐然回头看去,目带疑问。
店家欲言又止:“小仙长,同你一道来的那位,还是得注意他一些,自你走后,他便在轩窗处站了许久,目露伤怀,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怕是有轻生的念头……你下次可别再拔腿就走了,多多宽慰些。”
林斐然眨眼:“?”
他说的是谁,她好像不认识。
眼见老板确实关怀,林斐然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颔首道:“多谢店家提点,我会多注意的——对了,如今春城天象奇异,可有计时的物件?”
店家立即点头,到柜台后给她寻了一个灵蕴球。
“球内分作十二块,以灵力点亮,一个时辰暗下一处,十日汇一次灵,含在房费里了。”
“好,多谢店家指点。”
上楼间隙,林斐然又瞟了大堂一眼,老板敦厚心善,不是胡言之人,大抵是真的见到了那
是吃一点,二人下到大堂时,如霰开口便点了十来个菜,荤素皆有,汤水俱备。
大堂内不止他们二人,还有不少同住此处的修士,为免麻烦,他戴了个幂篱,同样只吃素菜,没多一会儿便放下了竹筷,就这么搭着二郎腿,双手抱臂,背靠廊柱等她。
这般傲然的姿态让他做得极为自然,好似他天生就该这么看人,为此引来不少人飘忽的目光。
感概之际,她忽然听如霰问道:“你没有耳洞?”
她抬眼去,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心下疑惑他怎么看到耳朵去了,但还是回答:“宗门不许弟子佩戴耳饰。”
不过,她倒是给卫常在打过耳洞。
如霰应了一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心情显然不错:“我有一对耳坠样式的法宝,倒是衬你,可惜了。”
林斐然不甚意外,她对穿着打扮并无所谓,只图个方便,但如霰却对此颇有兴趣。
知晓她爱穿玄色衣袍,不勉强她更换,只叫参童子送来不少绣有暗银纹路的玄衣,她穿上后,乍一看没有变化,行走时便见得身上缕缕流光划过,层次分明。
而她腕上两枚袖环以及腰间的玉色腰封也是他所赠,换上之后可谓是气势大变。
她无奈放下竹筷道:“确然可惜,不过既是法宝,尊主还是自己留着罢。”
如霰指尖微顿,少顷,又再次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