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过卢氏弟子头颅坠落,再无生机时,观台内便再不似先前那般祥和融洽。
中心那方镜台以一俯瞰之态纵览全城,映出平和下的数抹刀光血影,与春城内浑然不觉的修士不同,他们见到太多止步于妖兽利爪之下,连天柱都未曾出去的修士。
一时间心底说不出是寒凉还是庆幸。
数位圣灵相继离去,只留一人在此坐镇,他的身形如岳,巍巍矗立,蓄起的长胡如同瀑布流下,灰白的道髻却又高高束起,一松一紧间,却又十分懈弛。
这便是医祖,慕容。
慕容是他的姓氏,其名如何,已无人知晓,他的画像高悬琅嬛宝楼之上,凡是前往琅嬛门求医之人,无不瞻仰礼拜,故而在场之人中识得者众多。
虽只余一人,却足够德高望重!
医祖身形后仰,倚靠在那如山壁高仞的椅背,缓缓闭上眼,众人心下一热,只觉不愧是先祖,医者仁心,慈善之意广矣!
片刻后,高座上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凝滞的氛围微顿,众人不敢斜视而去,便不禁转眼看向琅嬛门所在处,目露打量。
人族圣人诸多,虽有不少已然坐化于天地,再不复见,但此处留下一抹神识的圣灵,却大多来自各个宗门。
有时候,圣人之名,便代表着宗门之誉。
神色冷淡的琅嬛门弟子:“……”
忽有一人头也不抬道:“操持飞花会如此疲累之事,睡一觉又如何?能陪老祖安眠,是我等机缘。”
其余宗门弟子忽而窃窃私语起来,并非妄议医祖,而是在猜测方才出面的圣人身份,毕竟众人只知朝圣谷内留有圣灵,却不知是哪几位,若有自家先祖在场,也可为宗门添抹彩头。
忽然间,气氛陡变,观台内私语嗡鸣起来。
与谈论得热火朝天的宗门不同,妖族以及参星域两处都异常安静,众人皆望着镜台内即将与寒山君文斗的林斐然。
碧磬兀自看着,心底有说不出疑惑:“荀飞飞,你有没有察觉,这方镜像虽然变来变去,却总会闪过林斐然与尊主的身影,现下他们正要比试,画面便又停在此处,不再变动。”
荀飞飞颔首,却又纠正:“与尊主无关,这方镜像总掠过的,是林斐然的脸。”
碧磬忽而想起什么,拍拍头道:“方才一切发生太快,竟忘了叮嘱旋真,叫他告诉林斐然观台之事!这劳什子飞花会,也太怪异了!”
荀飞飞不言,垂目看向镜中,口中却道:“你往右侧看去,那些吵闹宗门世家中少了几人。”
二人悄然对视一眼,碧磬心下微动,佯装起身探看,不声不响地掩下荀飞飞身形,看过几刻后,她再度坐回,身侧却已空无一人。
林正清端坐台上,一双深沉的眸看向中央镜台,看向那个再度出现的少年人。
对于在场诸位而言,她实在太年轻了,很轻易便能看出她只有照海境,眉宇间虽然平
件,在太学府都属大不敬之事,竟叫葛布连连赞叹,一时间听得他好奇又怀疑。
不得不说,篆刻玉牌那日,知晓她就是叫师叔辗转反侧的林斐然时,他心底是说不出的失望与无言。
此人实在平平无奇,也就有个契妖要特殊些,不过也无甚厉害,一看便知她被那契妖玩弄于股掌之间,失了主动之权。
思及此,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契妖抱臂站于人群之间,神色无异,其余人却莫名不敢靠近,自发给他空出些位置。
她的契妖都比她有气势得多,平日里定然没少被他拿捏。
寒山君心下叹气,收回视线,开口问道:“这位是?”
他指向垂着头的旋真。
林斐然简单回道:“他是我的友人。”
寒山君意味深长看她:“我若是你,现下便将仇人召来,纵然赢不了,却也能出一口恶气。”
此话一出,周遭修士恍然大悟,连连赞叹:“不愧是寒山君,真是无毒不寒山啊!”
一番溜须拍马之时,旋真却一直无言,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林斐然,低声道:“要不你换一人,我……我除了跑得快之外,再无其他厉害之处呐。”
旋真向来没心没肺,整日欢快,其实也自有苦恼,在五位使臣中,他向来是最弱的一位,即便后来林斐然出现,他也仍是末尾。
其实,他不够强这件事,没人比林斐然清楚。
当年他在知晓细犬一族定居地时,曾偷偷回去过,在表明自己是来寻亲后,便被族人轰赶出来,他便灰头土脸回了妖都。
母亲与族群之所以抛弃他,并非万般无奈,也没有生死危机,只是纯粹的流放。
他太弱了,自出生起便比其余族人少上两段灵跷,难于长奔,这般构造与寻常妖族人无异,于细犬一族而言却是天残。
他们只是抛弃了一个无用的孩子,再没有其他不得已。
这事他谁都没有说过,直到某日同林斐然一道巡夜时,在妖都城边发现了试图偷渡而入的几个妖族人。
妖界有些部族因为过于好斗,已被明令禁止入妖都,故而偶尔会有人偷渡而入。
恰巧,他们便是自己那不甚熟悉的族人,为首之人甚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