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
刘邦斜靠在龙椅上,抱着双臂,好奇得打量着地上那一大坨人。
除了这个坨字,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字来形容了。
眼前之人,自然就是杨善。
当他被朱廉带进宫殿后,刘邦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就听见扑通一声。
再看时,杨善已经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屁股撅得老高,毫无清流雅士所倡导的文人风骨、臣子姿仪。
“臣礼部左侍郎杨善,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字一句,说的是铿锵有力,字正腔圆。
刘邦闻言一愣,看着那垂落在地上的花白胡须,忍不住笑道:“爱卿平身。”
“臣,杨善,谢陛下恩典!”
杨善麻利站起身,看着他魁梧的身姿,刘邦突然有些迟疑道:“你是杨善?”
“正是微臣!”杨善身子没有站直,躬着腰驼着背,有些哀伤道:“陛下深夜召臣来此,微臣深感圣恩,但看到陛下如今这副模样,微臣...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陛下!”杨善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大声带:“陛下深夜还在为国事操劳,堪比太祖爷当年勤政。
有陛下在,我大明必能千秋万代,再创盛事!
但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您身体康健,大明便能繁荣昌盛。
微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解难,还请陛下恕罪!”
这一串话,杨善连一点磕巴都不打一下,情真意切到了极致,刘邦甚至隐约能看见他眼中有水光闪过。
“......你先坐下。”
“微臣谢陛下赐座。”杨善低头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四处张望了一下,第一时间没有看到凳子,便果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着头不与刘邦对视。
刘邦此时也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看着满脸皱纹、风尘仆仆的杨善,问道:“杨善,你何年生人?”
“回陛下,臣洪武十七年生人!”杨善快速答道。
刘邦暗暗了口气,眼神中虽有欣喜,但更多的却是遗憾。
又是一个年过耳顺的老翁啊。
可惜了。
武官的身子文官的嘴,稍加历练便是可用之才。
可惜了啊。
杨善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听到刘邦再开口,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次入宫,他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思来的。
王振的死他亲眼所见,而他和王振之间那点乱七八糟的事,就成了他的心结。
那些送出去的钱财倒是其次,但王振余党这顶帽子,是说什么都不能带的。
而此次出使,就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当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他当机立断,再次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刘邦正感叹,听杨善提起话头,也收摄心神,沉声道:“讲。”
“陛下,此次臣奉圣命出使瓦剌,发现了些新情况,还请陛下圣裁。”
“继续。”
杨善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臣此次送信,发现瓦剌人心惶惶。
据臣了解,那也先的弟弟赛刊回到瓦剌后,便以雷霆手段扫清了也先旧部,以也先无能为由,自封为瓦剌太师。
但在伯颜帖木儿逃回瓦剌后,纠集幸存下来的也先旧属,以赛刊弑兄为名,不断向赛刊发难。
两方人马势力相当,目前因为有脱脱不花在中调和,才没有爆发战乱。”
“那信呢?送到了么?”
“还请陛下恕臣擅作主张。”杨善惶恐道:“臣并未将信送给也先旧部,只送信给了脱脱不花。”
刘邦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盯着杨善。
杨善心头一颤,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汗,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平静道;“臣以为,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臣已经和脱脱不花明言,若不撤军,大明必定会将也先送还,并且还会和也先所部恢复互市。
脱脱不花与也先不和由来已久,绝不会坐视也先壮大,势必会退军。
而且......”
杨善狠狠一咬牙,继续道;“脱脱不花此时从中调和,无非就是不想看到瓦剌内斗削弱,让我大明有机可乘。
但有了这封信,相比于外患,脱脱不花一定会最先考虑内忧。
毕竟瓦剌承袭北元,以草原为家,逐水草而居。
我大明兵锋虽盛,但草原苍茫,若瓦剌执意躲藏,确实无迹可寻。
但也先就不一样了,他也是瓦剌人,对瓦剌人的习惯再熟悉不过。
彼时就算脱脱不花躲到天涯海角,也先也能找到他。
相比大明,也先才能最能威胁到他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旦我给也先旧部送信,无论是给伯颜帖木儿还是赛刊,都有错失削弱瓦剌良机的可能。
以臣之愚见,赛刊根本不懂何为“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信到他手,万一他哪天失言,势必会让他手下人心不稳,毕竟也先经营日久,赛刊又是猝然上位,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掌控全局。
而信到伯颜帖木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