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莫怕。”大半辈子都在弹劾不法之事的年富,对于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可谓是轻车熟路。
他好言安抚了几句,等到军户冷静下来,才温和道:“我等今日来就是问几句话,不必紧张。”
军户颤颤巍巍的点点头,恐惧的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将官,心头微微一颤,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王竑早就急不可耐,上前大喝道:“本官问你,龙虎卫所,可有不法之事?
卫所将官,可曾向尔等索贿,克扣尔等军粮?”
军户吓得面色发白,半天也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磕头,急得王竑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徐承宗却暗暗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同样无奈的于谦。
还是太年轻了。
军户久经剥削,连你的底细都不知道,又怎会轻易告知你实情?
再者说,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你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太着急了,反而会变得异常被动。
不出徐承宗所料,一名总旗紧跟着开口道:“王水根,大人问你话,少在这吭哧瘪肚,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王水根本能的瑟缩了下,忙向总旗的方向磕头告罪。
于谦见状眼神愈冷,刚想呵斥,就见一道人影从面前跑过,冲进人群中一脚将总旗踹翻在地,怒骂道:“当老子的话是放屁么?
谁让你开口的?!”
陈怀又朝弓成虾米的总旗身上补了一脚,接着环视四周,冷声威胁道:“谁再敢随意开口,影响问话。
可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回卫所将官的眼神竟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凶狠。
陈怀一愣,接着缓缓握住刀柄,舔舔嘴唇冷笑道:“怎么,想造反?”
“够了。”徐承宗见势不妙,开口打断道:“天色已晚,今日就先问到这里吧。”
说罢,偷偷朝于谦使了个眼色。
于谦却置若罔闻,缓步走到王水根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吾乃陛下钦命巡抚,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清查卫所弊病。
你有何冤屈,尽管开口。
我于谦以性命保证,定护你一家周全。”
王水根愣了下,旋即抬头看向于谦,有些不敢置信道:“您...您就是于老爷?”
“你认得我?”于谦诧异道。
“俺...俺家原先在河南,为了逃荒,才来到此地,充了军户。”王水根眼中忽然泛起了泪光,死死抓住于谦的袖子,抽噎道。
“于老爷,俺苦啊。
俺苦啊!”
周围将官面色骤变,统领此处的军户,更是吓得面色发白,刚想出列解释,就被陈怀举刀拦了回去。
“站着别动。”陈怀冷喝道:“现在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
眼看自己做的事就要败露,千户索性心一横,按着陈怀的胳膊大吼道“兄弟们!
他们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他们是不想给兄弟们活路啊!
要是任由他们给咱们扣帽子,咱们都要完蛋!
咱们能任由他们这么干么?!”
此话一出,附和者无数,场面瞬间骚动了起来。
郑大山捂着脸,带着自己的心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见陈怀投来的目光中杀气腾腾,才含糊道:“平乡候,众意难违。
依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这帮军户奸懒滑馋,说起话来十分有九分都是假的,编排上官更是常事。
我这些部下,往日治军严厉了些,惹来了不少埋怨,但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大明啊。
于巡抚要仅凭军户的三言两语,就治我们的罪,那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若是传扬出去,还有谁按律法治军?
长此以往,卫所全都放了羊,再让大明武备松弛,那咱们可就都成大明的罪人了。”
于谦闻言回过头,盯着郑大山冷漠道:“他们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你们治军严明?”
“于巡抚没在军中待过,不知这其中原委。”郑大山朝陈怀点了点头,“不信您问平乡候。
这军法,可是要比寻常规矩严格的多。
有些人吃不住这份苦,难免就狼狈了些。
可这是陛下定的规矩,本官也没有别的办法。”
于谦看向陈怀,见他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面色微微凝重起来,又重新对王水根沉声道:“你可是受不住军户的苦?”
王水根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嘴想要说话,突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人正盯着他的妻儿,目露凶光,便默默将话咽了回去,眼神变得有些绝望。
“于巡抚在问你话,你为何不说?”王竑上前急切追问道:“有我等在,你怕什么?
快快说来,我们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王水根轻轻摇了摇头,松开了于谦的衣袖,在身上一边抹,一边轻声道:“小的...小的没什么可说的。
小的冲撞了大人,小的罪该万死。”
郑大山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上前朗声道:“王水根,有何冤屈,你速速说来。
本官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