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大明有近七千万人。
至正统年间,如果把隐户算进去,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而大明算上十一个军民府,只有一百四十七府。
知府虽只有正四品,但作为一府之长,说万里挑一都不为过,是普通士子穷极一生都只能仰望的人物。
何况还是应天府这样重要的地方。
当听到陈平的话,邝侗已经呆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盯着陈平,嘴唇颤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邝兄这是怎么了?快坐下,别凉了吃食。”
陈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轻拉了邝侗一把。
邝侗终于回过神,指指门外,又指指屋内,语无伦次道:“刘府尹那是,应天府的知府,你.....”
“我知道。”陈平点头笑道:“那又如何?
你我许久未见,还没叙旧,他来凑什么热闹?”
邝侗呆呆的坐了下去,僵硬的端起茶杯,当温热的茶水从喉咙暖到胃里,他才确信这一切不是梦。
好长一段时间里,屋内只能听到陈平的咀嚼声,和他微微粗重呼吸声。
直到陈平斯文的擦了擦嘴,他才小心道:“咱们现在能去了么?”
“邝兄,无需多虑。”陈平笑道:“不过是个知府,等着也就等着了。”
“你...你究竟是何人?”
“邝兄,莫非现在还没想起我么?”陈平狡黠的眨了眨眼。
“不不不,我的意思...我是想说,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邝侗心头一紧,话说得磕磕绊绊。
不知为何,明明陈平看起来异常年轻,却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
就像是当初去京城,见到叔父一般。
甚至比还要沉重。
“我运道不错,得陛下恩遇。
如今在陛下身边,勉强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陈平说得轻松,邝侗却感觉像是痴傻了一般,呆呆坐在凳子上。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古怪,一件接一件,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让他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浑浑噩噩的跟着陈平出了屋,穿过庭院走入正厅,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了厅堂中的上首。
而在他面前,刘府尹身穿官袍,屏气凝神,腰弯得比门口的下人还低,正死死盯着他的脚尖。
在他身后,胡允正紧张的大汗淋漓,却忍不住偷看邝侗,眼中满是嫉妒。
至于那些通判推官,连大门都没资格进,全都站在了厅堂之外,看向邝侗的眼神不一而同。
“下官应天知府刘万,见过陈......陈公。”
刘万本想问安,却不知陈平究竟是何官职,索性彻底抛掉了脸面,行了个晚辈之礼。
“刘府尹太客气了。”陈平淡淡道:“我不过一介白身,当不得诸位行此大礼。
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话音刚落,刘万便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平,脸上挂着略显谄媚的笑容。
“诸位来得这么早,所为何事啊?”陈平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轻轻一吹,“难不成衙门中没有事做?
那还真是够清闲的。”
下首众人面色骤变,胡允正得到刘万的眼神示意,赶忙起身解释道;“陈公误会了。
我等来此,是...是...是想看看邝经历如何了?
毕竟昨夜给邝经历接风,他喝了不少酒,我等怕他伤了身子,便一起过来看看。”
“哦?”
陈平抬起头,朝呆滞的邝侗微微一笑:“我这故友初来乍到,便有这么多人关心,属实难得。
尔等有心了。”
胡允正本来还在揪心,听到这话面色一喜,刚想说话,却被刘万抢过话头。
“我与邝贤侄一见如故,而且邝贤侄与我侄刘正安也是好友,我理应多关心下他。
而且邝贤侄仁善敦厚,为人处事更不用说。
与其相识,如饮琼浆,实乃吾等之幸啊。”
胡允正在心里暗骂一声,强挤出笑容,领着余下众人出言附和起来、
饶是邝侗昨夜已经听多了奉承话,此刻仍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否认。
陈平却随意斜了刘万一眼,轻笑道:“这么说,我还要称刘府尹一句叔父才对。”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露痕迹的远离了刘万。
刘万的嘴唇已经变得煞白,微微颤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变化,颤声笑道:“陈...陈公,下官不是...不是那个......”
“紧张什么。”陈平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大笑道:“我同刘府尹开个玩笑,莫要见怪。”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无数凑趣的干笑声。
刘万擦了擦刚刚才冒出的汗水,跟着笑道:“下官确实不识趣,以后定要改了这臭毛病,还望陈公多教教我。”
“好说好说。”陈平懒洋洋的一挥手,“人都已经见过了,那就走吧。
我与邝兄多年未见,要叙叙旧。
正好你在这,我就先替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