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看向队伍中的吴尚礼,当发现吴尚礼几乎将脑袋扎进土里时,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数息过后,方祥忽然痛哭起来,不停捶着胸口,声如泣血。
不等郞卫上前阻拦,他又开始放声大笑,沙哑难听,中间都不停顿,将体内最后所有力气都笑了出去。
彭时面色冰冷,任由方祥施为,淡淡道:“记,疑犯方祥装疯卖傻,拒不回话。”
笑声顿止,方祥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掠过彭时,盯着马车,眼中满是怨恨。
“继续。”彭时淡淡道:“本官今日有的是工夫。”
方祥双眼微微凸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大喊道:“彭御史,事情到这一步,那我照实回答便是。
只是我怕我敢说,你不敢听啊。”
“讲。”
彭时只回了一个字,将方祥后续的怨气全都堵了回去。
方祥又怨恨的看了眼马车,突然笑道:“彭大人,您又何必和我在这做些明知故问的表面功夫。
事情究竟如何,您这位天子近臣,难道一点都不清楚么?”
记录的郞卫顿时停笔,抬头看向彭时。
彭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道。
“记录在案,一字不许差。”
彭时的冷淡,让方祥心中的无名火越来越旺,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大喝道:“此事乃是大明皇帝授意!
不然我等卑微小卒,岂敢如此行事?!
彭时,你要问的。
不该是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色变。
唯独吴尚礼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默默往脸侧盖了两捧土。
彭时却不为所动,抬头看向犹豫的郞卫,低喝道:“记录在案,一字不改!”
说罢,他走到吴尚礼身前,沉声道:“吴同知,方祥所说,你同意否?”
吴尚礼默默抬起头,脸上全是被泪水粘住的沙土,颤声道:“下官只求彭大人给在下一个痛快。
下官......下官全都认。”
“我问你,方祥说此事是陛下授意,你同不同意?!”彭时厉喝道。
“下官不知道啊,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都是胡允正和下官说的,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允正死了!”彭时脸色铁青,冷喝道:“莫非你能让死人开口么?”
“死了?!”吴尚礼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对...对了,府尹大人也知道此事。
不信您去问,都是他们在安排,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死了。”彭时淡漠道:“昨日深夜,于家中悬梁自尽。”
众官员闻言大气都不敢喘,吴尚礼已经呆住了,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他们怎么会死呢?”
他们一死,这口天大的锅,不就扣到自己脑袋上了么?
与此同时,马车里刘邦,面色也异常凝重。
一夜之间,死了一个府尹,三个同知。
按照郞卫的查验,全是被人所杀。
偏偏死的,还都是知道内情之人。
这抢占民田发财的事,是逼着乃公认下啊。
朱见深察觉到刘邦情绪上的不对,好奇道:“父皇,您怎么了?”
“无事。”
刘邦摇摇头,摸着朱见深的脑袋,微笑道:“不过是些阴沟里的老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