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师傅听到问话,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握紧老伴的手,老夫老妻对视一眼,林黛云朝他轻轻笑着,似支持,也似安慰。
路平随即转身对顾明月坚定表示“我考虑得很清楚,绝不后悔。细想起来,村里和城里不差什么,不过是生活便利与否的问题,我们岁数越来越大,对条件并没有太高的要求,温饱有余,安静祥和就很知足。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我的身份终究......”
近期报纸上都是关于谁谁被举报发配边疆,还有某某由于出身问题被推上高台挂牌子批斗,每天类似这种新闻不胜枚举。
顾明月猜测路师傅应该是被吓到,也怕未来会连累儿女,这才决定搬到乡下避世。
她永远记得饥荒时,路平冒着道上被抢的风险,千里迢迢,在自家物资不够充裕的情况下,还给她送粮食的情谊。
倒不是说恩情,讲真,后来她送给路师傅的东西可能更值钱,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能用对应数量去衡量。
好比甲乙二人同时帮助丙,都借给丙一百块。
可甲的兜里有一万块,乙的兜里只有一百零一块。
对于前者,付出的是九牛一毛,而对于后者,则是竭尽全力。
你却不能说甲为人小气、不仗义,人家也是实打实的帮助。
同理,顾明月看重的不是路师傅当年送来的东西价值,而是记挂的那份心。
她自己心思多,习惯算计,这也导致她更喜欢和简单赤忱的人来往,没那么复杂,相处自在。
于是她主动出声打断路师傅的话说道“您的身份没问题,这一点我和沈局确认过,只要他还在这边担任要职,任何人想拿此当借口污蔑你,都不可能得逞。倘若您是害怕这方面,倒是不用着急搬家........”
顾明月这时突然间想到,路师傅急于逃避或许有没有可能来自于是周边邻居的闲言碎语.....
唾沫星子能杀人,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都是根深蒂固的沉疴旧疾,难以根治。
因此她接着补充道“当然,你要是纯粹想要换个环境生活,我肯定不会多劝,你自己觉得好就行。实不相瞒,你来村里,我是双手双脚赞成,我侄子光磊你也见过,对照相这方面很是热衷,我那点技术属实拿不出手,你要是过去的话,着实解决我一大难题,您是不知道他磨叽起来多烦人,跟十万个为什么,我哪里懂那么多,又没办法直接说不明白,不然有损我作为姑姑的威严,真的,不怕您笑话,我现在一听他有问题就头痛。”
路平被顾明有的样子逗得终于有了笑模样,能主动张嘴去找别人帮忙,对他来说实属不易,一直忐忑、不自在。
他知道对方安慰成分居多,也确实让他心里负担相对小一些,至少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
路平慢慢恢复些精气神,承诺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包教包会。”
“太好了。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眼光扫到一旁的林黛云,顾明月顺势说道“我听路师傅提过,您早先年是刺绣大家,手艺特别好,要是不嫌弃,之后去到村里,能否麻烦你帮忙带带人,不用太细致,只会简单地缝制就好。想必您也听说过顾家村手工艺作坊,眼下订单暴增,真正能上手只有那几个,我是觉得手艺活真的要看天赋,比如说我,怎么学都不行,手指肚就是分不开。您要是搬过去,对我们村绝对是如虎添翼,就是工资方面得按照工分算,您别挑理。”
林黛云之前和这姑娘接触过,虽说不是太熟络,不耽误偶尔会闲聊两句。
那时候她就察觉到,对方年纪轻,但在为人处世方面很是通透,如今更是深有体会。
明明是照顾他们老俩口,经她这么一说,倒成了互利互惠,让你心生暖意的同时仿佛如沐春风,心情放松许多。
林黛云拍了拍顾明月的手感慨道“多谢你帮我们两个老家伙筹划,辛苦你了。”
“您客气,等您去了我那,也许就会发现,我是借你们二位的光。到时候,您二位再想反悔,我可不会放人。好不容易忽悠两位师傅进村,必须不能轻易撒手。”
路家人自然看出顾明月的用意,心下动容,尤其是见到父母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时,更是打心眼里感激对方。
好久没见老俩口如此开怀畅谈,若是远离是非能换来父母顺心如意,他们不会反对。
更何况,想来他们就算是阻拦,也无济于事。
虽然顾家村有些远,但之前家里时不时给顾明月捎东西,都会找拖拉机师傅帮忙带去,那以后要是探望父母,他们便可以直接坐车,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就这样,等到路鹏一脸激动地回来准备和家里人报喜时,竟被告知父母要搬去乡下。
不是,这么轻易地决定吗?不用和他商量一下吗?难道他只配有知情权?
他委屈地找父母质问“为啥我最后一个知道?”
老俩口莫名其妙“正好明月过来,就和她提了一嘴,你回来晚,没来得及说,现在告诉你也一样。”
路鹏抱怨道“不一样,你们为啥不等我回来再商量?你们就这么扔下我过二人世界,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