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这样,人群安静一瞬后开始痛哭,他的属官们都开始红眼睛了。
陆离:?
百姓们哭是因为陆离都要走了,还不忘关心他们的春耕,府君心里有我们啊。
属官们红眼睛则是觉得没错了,这就是他们的府君——不解风情的工作狂美人,都要走了还不忘提醒他们别忘了春耕的时候好好做好自己应做的工作。
明明文采斐然,平日里却就喜欢大白话,好像生怕他说文雅了他们会听不懂。
这种送别时刻你来首诗经,我们随之回唱,多么有格调又感人的送别画卷,可他偏偏就不。
府君啊,你是不是从不照镜子啊,你看看你这张美人脸,怎么就一点美
人做派、美人包袱都没有呢。
而且没有这些的同时你爱民却不亲民,总是好像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层一般,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走进你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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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城门口,追随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古代的道路称不上多么好走,这一点在之前两年巡视春耕的时候陆离就已经体会到了。
这次前往洛阳跟随陆离的除了石锤还有一队护卫,这世道可不太平,路上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呢。
不过他们倒是不会跟陆离留在洛阳,护送完之后就会回去,背井离乡这种事情没必要非搭上别人一起。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陆离最想要留下的是石锤。
毕竟那可是洛阳,陆离即将担任的是天子近臣。
石锤之前是做什么的,石锤最崇敬的人是做什么的,陆离一个都不曾忘。
带着一个黄巾贼头目身边的亲卫去洛阳,陆离都觉得这很荒谬。
他真的毫不怀疑,如果让石锤得到机会,对方分分钟给刘宏来个匹夫之怒,流血五步、然后天下缟素。
但是石锤对他保证了,石锤用张角对他保证了。
哪怕他用自己、用自己的祖宗后嗣来保证,陆离都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他用张角保证了,陆离真的很难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石锤对张角的在意都无法信任,那陆离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可以被相信的。
身边的隐患消除,路上的隐患却没有。
从乐安郡到洛阳,陆路与水路都可以走,陆离选择的是陆路。
毕竟他带的这一群人都是典型的北方人,水性都不咋地,一旦遇到水匪真的基本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而且水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比较实在。
因为陆氏在洛阳有宅子,再加上陆离本人上任后为官清廉,这次前往洛阳所带的东西并不多,完全称得上是轻装简行。
东西不多,守卫的肉眼可见都是练家子。
路途中虽然也有波折,但整体来说倒还算得上是平顺。
陆离没有去拜访途径之地的官员以拓展人脉,路过之地的豪强听闻陆离的“杀名”也鲜少前来。
离开自己辛苦治理的乐安郡,路过其他地方时,陆离始终都是沉默的。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些与他曾经跟在张角身边见过的似乎没有区别,甚至更甚以往。
那场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像是一场梦,梦醒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更加苦难的百姓。
有的时候陆离觉得如今的君臣挺擅长吊人的。
如果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昏君佞臣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又不完全是。
这就好像祸害你一会儿之后,还会出力气帮助你一下。打你一棒子之后,还要给你点甜头。
并且别管皇帝多么荒唐,帝国的军事实力依旧是强大的,他并没有荒唐到军队上去。
那感觉就像看着别人在摇摇晃晃的走钢丝,钢丝细的似乎分分钟就会断裂,而上面的人摇晃幅度大到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掉下来。
哪怕对方不会自己掉下来,但或许只需要我们吹口气,甚至是推一把,他绝对就要掉下来了。
可结果纤细的钢丝牢固且锋利,摇摇欲坠的人始终不曾坠下。
陆离坐在马车中闭上眼睛,他不再去看那些场景,也努力让自己忘掉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很快他将到达洛阳,很快他将面见天子,很快他会在除休沐日外的几乎每一日都跟在天子的身边。
他不能带着这些去面见天子,他不能用这样的心态去当侍中。
在怜悯别人之前,他首先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他在中平元年的末尾从山上下来成为了乐安郡守,又在中平三年的末尾收到皇帝征辟担任侍中。
中平四年二月,陆离来到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