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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此时距离刘宏死去仅仅过了四个多月而已,世事却好像已经轮转了几个轮回。
以前便是数十万众的黄巾都不曾兵临洛阳,可如今董卓最初不过带着几千人马而来,现下却已经在军事上控制了洛阳。
袁绍之前所说的“有人”,陆离显然不曾猜错那人的身份。
董卓与时任太傅一职的袁隗明显达成一致后,八月三十日当朝便提起了废立之事。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虽说这个消息在洛阳也不是毫无风声,可听说也许有某个事情要发生,与事情真切已经发生在自己面前,如何能够一概而论。
陆离冷眼瞧着,朝中面露愤怒的人固然有
,可沉默不敢言,又或是默认的同样不少,甚至还有面露欢欣的……
而作为被废的对象,刘辩明显惶恐不安,陆离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游离之间倏忽锁定了自己。
不止是刘辩的目光,何太后的目光,董卓的目光,袁隗的目光,朝中众臣的目光,谁不曾看向陆离呢。
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一个沉默不语的理由,唯独陆离是那个理所应当必须要站出来说点什么的人。
众望所归有些时候就如大势所趋,让人不能拒绝。
而陆离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既然要立人设,享受了人设的福利,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乱世不是不可以接受反复小人,乱天下之毒士,可如今的陆离注定不能做这样的人了。
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正气歌》,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而你之前也一直都是这样表现的。
你对着先帝如此表现,对着选定的未来老板如此表现,对着天下也是如此表现。
这种情况下,你要是突然给大家表演一个“水太凉,不能下”,这可不是简单的崩人设能概括的,这房子都要塌个彻底。
整个大汉,都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离不负众望的站了出来,他没有斥责这个做法的荒唐,他先问道:“董司空何以得司空一职?”
不待对方回答,陆离紧接着道:“董司空之所以为司空,全在救驾有功,若废立之事成之,司空当时救者为何。”
“非救陛下,司空不为司空,司空不为司空,无权以废陛下。”
“今日董司空当众言及这等之事,岂不作茧自缚,荒唐至极!”
陆离这说法吧,倒是真的颇有几分类似“白马非马”的诡辩。
说完了董卓,陆离也没有落下袁隗。
“想袁氏四世三公,不可谓不深受皇恩,先帝不曾辜负,当今陛下亦是多有信任,不想太傅竟是如此报国报君,还敢厚颜无耻言道此番逆行是顺天应民,当真可笑至极。
也不知道太傅此刻到底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坐于百官之前!”
之前陆离说董卓的时候还好说,他这么一骂袁隗,人群中可就出现变化了。
门生故吏啊,董卓虽然是个不按照寻常套路出牌的存在,但很显然不少人还是很遵守门生故吏这套规则的。
但凡此刻不是在说与废立有关的事情,他们早站出来帮袁隗冲锋陷阵了。
可现在这不是正在说废立之事吗,这个时候要是站出来,一个不小心被打到董卓那边去,以后万一……这不成了妥妥的乱臣贼子了。
袁隗的身子算不上好,之前先帝在时,他两次为司空,两次被罢免,都跟久病脱不了干系。
现在也算是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年轻在朝堂之上指着鼻子骂,就差说他是他们家族的耻辱,整个大汉的叛徒了,袁隗整个人都被气的不好了。
刚刚被对方
一阵绕的董卓见此,都不太生气了呢,毕竟他也被陆离拒绝过一次了,这次朝堂之上对方态度不改,也算是……意料之中?
而陆离也不是孤军奋战的,他输出了一波之后,尚书卢植跟上也是直言反对。
董卓说自己这番废立是效仿伊尹、霍光,那卢植就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从董卓明显气急的表情来看,这场争论到底谁占据上风已是显而易见了。
可惜董卓不仅在门生故吏方面不按照常理出牌,在这种事情上他愿意跟你耍嘴皮子的时候,可能会被你辩的气急败坏。
可若是他不愿意跟你辩了,不那么在意所谓的名声了,刀剑一出,这桌子说掀也就掀了。
这场关于废立的争辩,结果就是卢植被罢免,而陆离这个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着适时发表点巩固人设的言论后,与卢植一起滚蛋的天子近臣,结果却依旧还是侍中。
有一说一,这个结果是真的让陆离有点懵了。
那董卓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多么真心礼贤下士的人,就算对方是,也不应该下到自己这里来,现在这样是藏着什么心思呢?
中平六年,这个帝位交接的年份,在刘宏去世刘辩继位后已经先后改元为光熹和昭宁,而这年九月一日,新任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御座后,年号再次变更,由昭宁改元为永汉。
董卓不曾让陆离跟卢植一起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