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狰狞起来,但紧绷的身体很快又像泄了气一般,大睁着双眼。
若无意外,今日他难逃死劫。
这也是绝大数江湖人的归宿,善终者无几,何况还是在这命如草芥,卑贱如蚁的世道。
而令飞云唯一能做的,便是合上眼。
但偏偏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眼前发黑的天地间,那滂沱大雨中,一道鬼魅也似的飘忽身影倏然而至。
那鬼影仿似足不沾地,像极了一团黑雾,自雨中钻出。
落入庙中的一瞬,黑雾摇身一转,令飞云才看清这是个披着斗篷的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露在外面的,整个身体都藏在斗篷里,不见面目,神秘莫测,就连斗篷下除了一件青衫似乎也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中,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颗眼睛。
视线相汇,斗篷下的人在令飞云快要咽气的时候忽然问:“你叫什么?”
话语一出,说来也奇,令飞云只觉得眼前天地又亮了,喉咙里堵着的逆血宛若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他胸口的刀伤也不疼了。
他鬼使神差的坐起,脸色反而更白了,下意识摸了摸中刀的位置,然后忙不迭起身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令飞云!”
“令?”
斗篷下的人看着对方的眉眼轮廓,只觉有几分相熟,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已在飞快涌现,直到停在一个惊才绝艳,旷古烁今的绝世奇才身上,他才转过了视线。
而这个人,除了陈拙,还能有谁。
看着令飞云,他却是想起了当年与自己同行论道的一个人。
除了没有后者那惊神骇鬼的绝俗资质,这人仅凭气态倒是与之有七八成相似。
如今时局易转,陈拙没想到自己竟然到了本尊降临此间之前,几乎横跨千年岁月。
见陈拙不言不语,令飞云也是心生忐忑,纵观他过往所见所遇,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仅凭一句话就让人起死回生,实属首见。
而且他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江湖上何时冒出这么一尊人物。
不过这些念头转眼俱消,令飞云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由悲从中来,然后冒着大雨,起身将之扛起,一头扎进了雨中。
陈拙不曾多言,而是朝着那尊泥像吹了口气,残破的神像立时化作一篷尘埃,转眼便散去无形,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神台。
陈拙走了上去,坐了上去,岿然不动,比神像更像真神。
如今他脑海中有太多的东西须得梳理,还有恐怖的伤势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加上时隔千年,或许能一窥那破碎虚空的秘密,以迎千年后的终极一战。
檐下风雨错落,雨线如帘,字迹浮现。
【运主:陈拙】
【世界:边荒传说】
【命格:贪狼入命】
【气运:三品甲等】
【命数:半步天命】
【天赋:集运】(注:贪狼吞天,噬敌集运。)
提示:命随运改,运随人为。(注:运主其势已成,日后若开山立派,布武传功,可集门徒弟子之运,聚宗门之运;若建立皇朝,争霸天下,可得苍生大运;运至极巅,可另往他界,也可重返过往所历世界。)
……
“天命?”
看到这一次的命数,陈拙眸中精光一烁,陷入沉思。
他如今精神之道所至的境地,前无古人,只怕后也无来者了。
尤其是吞了那大黑天,一方天地的武道想法更是为他所有;甚至有那么一刻,陈拙似觉洞悉了天地间的一切,哪怕一草一木的变化也能悉数了然。
可惜,重伤之下,肉身损毁,精神之力更是几近枯竭,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受就像做了一场梦。
雨中的字迹很快隐去,庙外传来了令飞云掘坟挖土的动静。
直到所有异响消停,才见一个满身血污泥泞的身影失魂落魄走了进来,然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哭的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陈拙看在眼中,感受着对方心底那股伤心欲绝的悲意,平静的眼泊里多了些许波动。
对于这个江湖来说,兄弟相残的场面每天都在上演。
江湖来去,尔虞我诈,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早已成为过去,也化作了平常。
但陈拙非是淡漠了生死,而是他距离这般身不由己的生死已隔得太远了,就像路边的花花草草,花开花谢,内心早已无法再有涟漪。
凭他的修为,莫说让人暗算,就是不动分毫,任由刀劈剑砍,恐怕能伤他的都凤毛麟角。
不知不觉,陈拙才蓦然发觉自己已走上了一条超越苍生的路,而且站在了高处。
“生未必乐,死未必苦,俗世洪流,活在这世道,世人谁不是随波逐流、身不由己。”陈拙说道。
令飞云看着面前如神如佛、如仙如魔的陈拙,突然鬼使神差的弯腰垂首,以额触地,哑声道:“晚辈从今往后愿为前辈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前辈收我为徒。”
陈拙沉默了几息,如在思量,最后终于开口道:“起来吧,我便收你为徒。”
令飞云原本话一出口就心生后悔,只觉太过唐突,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