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门圣君?咳咳,你莫不是在说笑话?那人早已逝去两百多年,岂会重现人间,尊驾到底何许人也?”
陈拙抬起头,不着痕迹的隐晦打量起这船夫。
此人瞧着寻常,布衣赤脚,披蓑戴笠,然周身气机时如脚下奔腾大江,时如天边流云飞雾,若虚若实,若有若无。
看似近在眼前,但却给人一种下一眼即将飞远的错觉。
整个魔门,若论最神秘的便是这苍璩,盖因其他诸多邪帝魔君的生平过去皆有迹可循,唯独此人,平生只余《天魔大法》寥寥数语,其他一切,一概不知,而且最后去向不明,绝迹江湖,被魔门众人奉为神话。
如此看来,大抵也是入了那仙门。
自称苍璩船夫笑声一收,意味深长道:“俗世肉眼,怎知这天地有界内界外之分,本座功参造化,早已打破生死界限,如今自仙界重返人间,又岂是你所能揣度的。”
陈拙故作虚弱,道:“仙界?天下武夫皆求白日飞升,若你真是飞升仙界,又岂会再临这乱世人间?”
苍璩沉默了片刻,道:“那是因为此间有一尊大敌,需要吾等对付。”
“妄言。”陈拙心绪一动,“伱既为魔门初祖,普天之下,还有你不能对付的人?”
碧水浩荡,蝉鸣正噪,那船夫不见动作,可脚下木舟始终稳固于浪涛之上,如生根大树。
苍璩操持着木桨,悠悠道:“俗世蝼蚁,自是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忽然摇桨凌空一挑,岸边的陈拙立觉被一股无形之力拖起,荡过江面,轻飘飘的落在了木舟上。
“你如今重伤不治,北方胡人放不过你,南边的汉人也留不得你,天下之大,已无你容身之处,随我走吧,将来功成身退,飞升上界,你亦有资格。”
苍璩掀起竹笠,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脸,满头华发,瘦骨嶙峋。
但看到他这副模样,陈拙心神一震,竟生出一种荒诞之感,脑海中同时冒出八个字来,“精气内敛,长存不死。”
绝对错不了。
这人眉心还嵌着一颗冰魄般的奇物,似骨似玉,在阳光下闪耀奇华。
陈拙也不挣扎,问:“咳咳,那尊大敌是谁?”
“不知!”苍璩摇桨一划,身下木舟顿如离弦之箭般划破江浪,“吾等只知那人名为陈拙,乃是迎来末法浩劫之人。”
陈拙追问道:“末法浩劫?”
苍璩淡淡道:“不错,此劫之后,世上武道便名存实亡了,世间众生将再无破碎虚空的可能,武道也将消亡没落。”
陈拙冷冷一笑:“你们既是不知对方的来历跟脚,又怎能肯定对方就是带来祸劫之人?”
“也罢,”苍璩面上平淡,不见悲喜,“念在你为我‘天魔大法’的后世传人,也算我半个弟子,我便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都明白了。”
他说话间眼神乍动,顺势望向江上的一艘大船,看着船头的谢道韫,猛一挑木桨,只在一片惊呼声中,那人已如上钩的鱼儿,如陈拙先前一般,腾空而起,落到了木舟之上。
看着落在舟上的妇人,陈拙皱眉冷声道:“你这是做甚?”
苍璩淡淡道:“此人为谢氏弟子,擒下她,自是为了那九品高手谢玄,他也有资格。”
谢道韫双手紧抓舟头,神色堪堪恢复镇定,但听到苍璩这么说,她那温婉的面容上竟多出些许刚烈狠色,想都不想,转身便要投江自尽。
如今南北交战,成败胜负全看谢氏父子,她只把这天魔当成了北方胡族的刺客,生怕拿自己要挟谢玄。
苍璩嘿嘿一笑:“嘿,果然是位奇女子。”
他似早有预料,木桨再划,那江水哗的激出一缕,如蛟龙缠身,已把谢道韫捆了个结实。
“放心,我找谢玄可不是为了北边那群废物,你先别急着死。”
谢道韫听闻果然不再挣扎,而是冷淡道:“你想用我引出玄弟?简直痴心妄想。”
木舟去势极快,任由那大船上的高手飞逐紧追,奈何始终望尘莫及。
苍璩随意道:“本座劝你还是老实些,我若动手,保准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惹恼了我,我便把你扒光了丢进那些青楼妓馆中,到时候天下望族之首的谢氏,可就成了笑话。”
谢道韫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你……你好卑鄙。”
苍璩干脆不再搭理对方,而是拨桨行舟,其速再提,最后快的几要离开江面,破空穿行了一般。
直说这一去,一直从晌午赶到傍晚,木舟方才靠岸。
苍璩也不废话,双手探抓,一左一右,抓起陈拙和谢道韫又是换赶陆路,身法之高,竟已达凭虚借力,御空凌风的境界,片羽飞花亦可借力,逢山翻山,遇水渡水,山川大地在其脚下皆如履平地。
也不知这般追星逐月赶了多久,直到脚下山野再无人迹,苍璩这才施施然落下。
陈拙一路皆清醒非常,见四方尽是莽莽群山,参天古树,心中只把沿途走过的地方梳理了一遍,不禁一奇。
这竟是到了“熊山”。
若依后世之言,便是“神农架”。
“熊山?”
谢道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