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无名,不知岁月。
一柱几快燃尽的香火,正插在那尊灰沉沉的神像前,溢着袅袅烟气,升腾而起,盘旋不散。
而除神像以外,庙内一角还供着一面巨大的石碑,色成青苍,其质古拙,落着尘灰。
寂然间,毫无动静的古庙乍起异变。
原本搁置一旁的石碑蓦然溢出缕缕流光溢彩,于表面凭空汇聚,交融扭转,荡起层层波纹涟漪。
骤然。
“唔!”
一声低吟随之响起。
但见那涟漪之中,一道身影正从模糊转为清晰,仿若由远及近,踏足此间。
直至布靴落地,尘埃溢散,古庙里已多出一道魁伟身影。
“这便是所谓的洞天福地?飞升之后的世界?”
陈拙舒展着手脚,见冉闵肉身无异,便顺势瞟了眼庙内,旋即踱步走向门口,打量着外面的天地山川,风云起落。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连他也觉惊奇。
但见庙外群山万刃,一眼扫量过去简直难窥尽头;视野之中,尽是一座座峭拔高山,奇险陡峰,林立于天地之间,高及数百丈,摩云接月,奇幻瑰丽。
俯瞰往下,山腰皆被云霞雾气所罩,深不见底。
而他脚下所在陡峰,山体极细,如神剑耸立,不见山径,飞鸟难渡,宛如一根直插云天的细竹,至陡至险。
天穹之上,一轮皓白圆月当空,映照着每座峰顶上的孤庙。
没错,这些陡峰奇山之上皆落着一座庙。
“庙?”
陈拙扬了扬眉,眼有亮色,双肩未动,脖颈却在徐徐后转,若有所思的回望向那尊神像。
神像蒙尘,然不知不觉,那缕缕烟气竟已没入了神像的鼻孔中。
陈拙负手转身,轻笑道:“有意思,竟然自比为神么?”
话起话落,犹如觉察到生人,神像食指一颤,缕缕裂缝自食指蔓延全身,遂听一道低沉冷酷的嗓音开口:“步入此间,如何不是神呐?”
下一刻,神像体表外的石壳如尘飘散,露出了其中的本相。
一个古服老者,端坐在神台上,须发皆张,正直勾勾的盯着陈拙。
那种眼神很是诡异,非是敌意,也不是杀意,而是贪婪,饥饿,还有一种丧失了人性,充满兽性,宛如一头饿了十天半月的饿狼猛的遇上一块鲜肉。
老者面相有异,凸额兜颔,黄眉赤须,双眉浓入两鬓,两腮微微凹陷,脸色蜡黄,衣衫奇古,远观如虎踞龙盘,气态非凡。
望着陈拙那魁梧的体魄,充满生机的血肉,老者幽幽道:“小子,如今人间是哪朝哪代?皇帝又姓甚名谁啊?之前有个魔门圣君的,说他已是到什么汉朝,你呢?”
陈拙莞尔,看了眼角落的那面石碑,经此一事,石碑表面居然生出斑驳锈迹,变得灰蒙蒙的。
“你是说苍璩么?”他问。
老者双眼渐张,沉声道:“你且报上名来?看看此间是否有伱先师长辈,亲近相熟之人。”
陈拙不以为然地道:“可是有什么区别?有又如何?没有又该如何?”
老者长身而起,身形瘦削,秃顶无发,边走边说:“若有,今日算你小子好命,逃得一死,若没有,你可就要成了老夫增进功力的大补之物;不过就算是有,你也得留下几斤血肉。”
陈拙“哦”了一声,奇道:“何至于此啊?”
“嘿嘿嘿,”老者阴测测地一笑,“小辈,你初来乍到又懂个什么,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若没死,估计比我还要不堪。”
他语速飞快,离陈拙越来越近,双眼外鼓,好似已望眼欲穿,眼眶更是发红,眼中竟冒着绿光。
“能否说的明白些?”陈拙轻声道。
老者却有不耐,眼底有些郁燥,哑声道:“废话真多,这所谓的上界,早就成了炼狱,一个个都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若想不被吃,只能吃别人来增进修为……而且,我已经有几百年,没尝过肉的滋味了……嗬嗬……”
陈拙敛了脸上的笑,他眼中本就无笑意。
看来此间如他所料,已有变故。
他眸光微动,继续追问道:“怎会啊?此间莫不是什么都没有?”
老者围着陈拙不停打转,眼神游走,痴痴望着,如在打量从哪儿下嘴合适,嘴里如是回道:“哈哈哈,你莫非把这儿当成了仙界?不妨告诉你,此间实乃囚笼,为昔年某人囚禁那些太古强横异类、同族所用。什么飞升仙界,不过是妄言,是骗局,那是此间强者为了突破这困局,故意引我们上钩的……你猜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未等陈拙回应,老者凑近道:“在这片天地尽头,也有扇门,都说那才是真正的仙门,打破了,便能跻身仙界。”
陈拙怅然道:“所以,那些人为了突破这囚笼,就以后来者为食。”
老者呲牙怪笑道:“不错,不过,如今他们已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也懒得动手,就像是群虫互噬,等到养出最强大的,我们才有被吃的资格。”
他说话间蓦的张嘴,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已闪电般咬向陈拙脖颈。
只是伸出的脖子突然被一只大手给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