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拔地而起,山石碰转一刹,立时严丝合缝,凝为一个整体。
先是双脚,再是双腿,而后是躯干,再是双手,头颅。
不多时,朝阳东升,定睛再瞧,一片死寂中,但见一尊数十丈高地的石佛,已沐浴着晨光,屹立于天地之间。
“雷来!”
陈拙立于佛首之上,青袍猎猎,双手虚托,如拥天地。
便在他起势的同时,“轰隆”一声,天际响起一声炸雷,立见石佛头顶,无数雷气酝酿而出,堪堪浮现的朝阳,转瞬又被雷云遮盖,只剩下一条条闪电雷霆在天穹咆哮。
陈拙居高临下瞧着同样运劲起势的龙跷真人,抬手再引,缕缕闪电雷芒冲天垂落,如虬龙雷蟒般缠绕上了石佛的身躯。
龙跷真人眼神既有狂热,也有恨怒,双拳再握,当空一碰,冲着陈拙挑衅般说道:“师父,来吧!”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败!”
陈拙不再多说,眼神冷淡,左手抬指轻轻凌空一指,脚下石佛顿时一震那庞大石躯,佛掌一握,雷电汇聚,宛如怒目金刚般一拳砸下,撼天动地。
“啊!”
龙跷真人同样挥动右拳,拳上火色冲天,目眦尽裂的自下向上挥出。
一大一小,两拳对撞。
刹那间,宛若昼夜颠倒,雷火相击。
余威扩散而出,龙跷真人脚下大地轰隆龟裂,以其为中心,方圆百丈顷刻塌陷,其整条右臂更是爆冲出数道血箭,鳞片尽皆破碎。
但转眼又愈合如初。
不约而同,二者再起另一拳。
双拳一上一下,悍然再遇。
接着又是第三拳、第四拳……
这一刻,所有的异响都似没了,只剩下拳拳碰撞的动静,一声接着一声,令人心惊胆颤,失声骇然。
拳影,天地间只剩下狂乱的拳影。
通通通通……
“啊!”
龙跷真人双脚不住下沉,脚下大地四分五裂,恐怖的劲力之下,水脉断裂,地泉上涌,还有无边地火冲出,呈现出种种奇景异象。
而他双臂早已血肉模糊,其上鳞片被磨去大半,露着白森森的骨茬,但仍是不知疲惫,不怖生死般挥拳,嘴里发出声声嚎叫,似哭似笑;既像是痛苦煎熬的呻吟,又像是阵阵野兽般的狂笑。
远远瞧去,两相比较,宛如蚍蜉撼树。
陈拙看在眼里,忽抬指再点,遥指龙跷真人,舌绽春雷般开口道:“定!”
龙跷真人身形一颤,不到半息,便已挣脱精神束缚,但也就是这半息,头顶天光一暗,一颗裹挟着雷芒电光的巨大拳头已在头顶。
他脸上笑容一滞,只来得及双臂交叠拦挡,眼中天地已被这一拳充塞。
“轰!”
尘飞土扬。
所有人在难以言说的震撼中急忙窥视着此战战果。
尘嚣散去,但见那拳下龙跷真人单膝跪地,仍在苦苦支撑,双臂尽折,胸骨塌陷,嘴里狂喷着血沫,脸上却尽显桀骜癫狂,咬牙切齿的想要将这一拳撑开。
可惜,徒劳无功。
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龙跷真人后继无力,任他体魄强横,有不死之身,然那雷芒加身,所有生机都在被磨灭化去,最后双臂齐根粉碎。
“师父啊!”
声嘶力竭之言自拳下传出。
一拳落下。
陈拙立于佛首之上,面无表情,鼻孔中点滴殷红不断渗出。
此战他神念精神损耗不小,却是冉闵的肉身难以承受。
尘埃落定,一个巨大的拳印烙印于大地之上。
神念收敛,脚下石佛如扬沙散去,只等双脚触地,陈拙才走到那拳印前,看着深陷其中的龙跷真人,望着这个喊他为“师父”的陌生人。
龙跷真人横躺在大坑中,七窍不住溢血,浑身血肉模糊,一双竖瞳还不忘死死盯着陈拙,残破身躯挣扎欲起,想要再战。
不知为何,陈拙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足够了,你已经足够出彩了。”
龙跷真人听到这句话,瞳孔一颤,仿佛愣住,跟着紧绷的身体又重重摔了回去,无神双眼的盯着湛蓝天空又大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这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居然哭了起来:“你若早些说这句话……就好了。”
陈拙默然道:“看来给你留不了全尸了。”
龙跷真人双眼缓缓一阖,但很快又呐呐道:“师父,如果可以,我绝不想追求什么至高极境、追求成仙之道,我只想好好做个烧陶的工匠,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成仙这条路,真是太寂寞了。”
一瞬间,他像是没了那刻骨钻心的恨,释然了一般,又仿佛透过陈拙这缕念头,向那个被他称为“师父”的人诉说着真心话。
龙跷真人忽然又睁开眼,望向陈拙,问了一句奇怪的话:“值得么?”
这句话,仿佛饱含万千。
走上这条路,意味着舍弃太多,摒弃一切,值得么?
四目相对,陈拙嘴唇翕动,第一次有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他道:“我不知道。”
几句话的功夫,龙跷真人那残破的肉身竟又有了愈合恢复的迹象,端是强横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