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度也没有说甚么,因为他注意到,在对面的席位里,厅义也没有开口说话。
但不管怎样,天子却对此很是满意,只见他拿起食匕,将这一条大鱼分成了一块一块,随后便开口道:“幻玉!”
“臣在!”厅义就如同被针扎到了一般瞬间站了起来。
“来,这块是你的。”天子用食箸夹着一块鱼肉说道。
厅义见此情形,立马恭恭敬敬地端着盘子走上前去接了过来,就在天子将这鱼肉放在他的盘子里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在各家的子侄当中,你是最让尊长放心的。”
这话一出,厅义虽然不知天子的用意何在,但还是立刻回应道:“谢陛下!”
“唉……”天子见状笑骂道,“这就是个家宴,你又没闯祸,这般恭敬作甚?”
既然天子本人都放话了,那在场众人的态度也都放松了许多。
而就在此时,天子又夹起来了一块鱼肉,说道:“好外甥。”
在场的众人里,只有一人能当得起天子的这一声称呼,那便是蔡氏的蔡哲威了。
只见此人面带微笑的端着盘子上前来,接过了天子夹给他的鱼肉,并回了句:“多谢舅父。”
与厅义相比,蔡哲威的这一句可就显得亲切多了。
于是天子笑着问道:“你家二郎呢,怎么也不想着同你一起来看看我这当舅舅的?”
“啊,二郎顽劣,只怕……”蔡哲威的话被天子打断了。
“可当时一众尊长叔伯在酒肆里头的宴饮,他怎么就跟着去了,怎么,这二郎与那些个叔伯亲近,反倒与我这舅舅疏远了么?”
此话一出,与蔡哲威同坐一列的这些个赴宴的世家子弟可都变了脸。
一时之间,这鲜美的鲈鱼,还有其他的美味佳肴,似乎都失去了滋味。
在这样一块又一块的分派之下,偌大的鲈鱼变得越来越小,等到同坐在秦、蔡那一列的客人都端着自己分到的鲈鱼重新落座之后,那大盘子里就只剩下两块鲈鱼肉了。
天子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大盘子,叹了口气说道:“亏了,倒是忘了给自己留一份了。”
不过看起来,他倒也并不怎么生气,而是索性端起了这近乎是空了的盘子,直接走到了另一列,也就是林度与李望潮二人的面前,将这盘中仅剩的两大块鱼肉分别夹到了他二人的盘子里。
“成了。”分完鱼肉的天子放下了盘子回到了主位,“我就不多讲了,你等随意罢。”
天子说完之后便率先行动了起来,在他夹菜的同时,甚至还不忘招呼了一声:“都别愣着了,动箸罢!”
“……”虽然天子自己倒是有酒有菜得吃得甚是欢快,可蔡哲威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些菜肴,半天都提不起夹菜取食的勇气。
天子既然要请客,那这菜可定就不只是这一尾鲈鱼了。众人原本得到的口谕是去酒肆赴宴的,只是临时又得了消息说是今上在宫里钓了大鱼,这才特意将酒肆的美食搬到宫里。
由于是私宴,那肯定是不会在前殿正厅中摆宴的,而在座的这些个门阀子弟能够近到深宫内禁赴宴,自然也都是由天子差来的宦者到各自的家里请来的。
当然,他蔡哲威的二弟蔡令武也在其列,只是父亲担心他顽劣会给家里惹来祸端,因此只让他一人赴宴。
不过现在看来,蔡哲威觉得,自家二弟还是不来为妙。原因很简单,这摆在自己面前的,都是他蔡家大公子平素去酒肆会友时最爱吃的菜。
在昨日酒肆议事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几道菜!蔡哲威扭头看了看左右两旁的人,发现这些人面前的菜,都是当时在酒肆商议之时点的菜。
当然了,这酒肆虽然鸣动梁都,但拿手的菜肴也就是那么一二十道,天子若是将这些菜一股脑地全点了,估计也会和现在的呈现出来的这份“菜单”差不多。
更何况,那时议事的人里还是以各家的大人尊长为主,他蔡氏兄弟以及秦家兄长只是陪衬。
可在发生了方才分鲈鱼的那一幕之后,蔡哲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事情只是这么简单了。
而且虽说眼下只有他与秦家兄长是那时在场的人员,可眼前这些一同赴宴的人面前食案上摆放着,正是当时各家尊长爱吃的菜。
蔡哲威看了厅义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来这秦家的兄长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而除了他二人以外,其余的人虽然不会如此感同身受,但酒肆的议事也是涉及到各家子弟自身利益的大事,这些人虽然不可能知道的很详细,但或多或少都应该了解一点罢!
事实上,蔡哲威想的并没有错,即便是这些人里很多都不是当时的亲历者,但也都或多或少地从自家大人尊长处知道了些。
眼下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而从某种程度上说,另一列的二位,此刻的感受也不怎么好。
面带微笑的李望潮正在拿小刀一点一点地分着盘子里的鱼肉,可他的内心的那根弦却还是紧绷着。毕竟,自己苦苦隐藏的委羽宫身法居然就这般轻易地被天子当面看破!
不过多年的修行倒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