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城头上,悬挂着五色大顺旗。
刘芳亮率顺军南部自紫荆关进入河北,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抵达真定时,守军早已闻风而逃,只留下一座空城。
按照惯例,进城劫掠三日,将城中百姓搜刮的干干净净。
大军经过数日休整,下一个目标就是保定。
只要拿下保定,北京城门户大开,再无险可守。
待顺军主力攻下居庸关,两路兵马便可对北京城形成夹击之势。
计划很好,但是,变故来了。
崇祯皇帝突然派出内阁首辅陈演,率京营主力进驻保定。
再加上保定守军及周边卫所,总共聚集了二十万兵马,不容小觑。
真定府衙,正在召开一场军事会议。
刘芳亮看着麾下众将领,说道:“明军在保定府陈兵二十万,看来是准备与我等死战,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明军已是强弩之末,何需什么良策,直接打过去就是了!”
说话之人名叫郑四维,原本是刘芳亮的裨将,李自成称帝之后,封刘芳亮为磁侯,南路兵马总兵官,其麾下众将领也得到赏赐。
郑四维从一名裨将晋升为副总兵,在南路兵马中的地位仅次于刘芳亮。
此人打仗甚是勇猛,缺点就是太猛了,能动手的时候,从来不动脑子。
就是靠着这股莽撞劲,一路上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刘芳亮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支兵马是明军京营主力,不可轻敌,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侯爷未免太过谨慎了,明廷早已腐朽不堪,京营和地方卫所有什么分别?”
郑四维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继续说道:“末将愿为先锋,领一路兵马,去探一探明军的虚实。”
刘芳亮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屋子共有十人,除了刘芳亮和郑四维,其他八人分别是马世耀、马世泰兄弟,左光先、左襄父子,王良智、王永强、王永镇三兄弟,还有一个身穿长衫,头戴纶巾的马重僖。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马重僖。
此人身份可不简单,乃是正儿八经的秀才。
而且他进入义军的时间比李自成还要早,是前任闯王高迎祥的军师。
高迎祥兵败被杀后,马重僖率残部投奔李自成,并推其为新闯王,自此以后,便成为李自成嫡系。
李自成从西安出征之时,特意将马重僖留在南部,就是因为刘芳亮部下都是大老粗,打起仗来只会嗷嗷往前冲,须得有个能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之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马重僖先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侯爷说的没错,此战需谨慎。”
郑四维顿时不喜,反驳道:“我等一路杀过来,明军根本不堪一击,有什么好担心的?”
“地方卫所和京营还是有差别的!”
“都是明军,有什么差别?”
“郑将军有所不知。”
马重僖摆了摆手,然后缓缓说道:“京营是没有屯田的!”
郑四维不解,没好气地说道:“老马,你什么意思?莫要给俺打哑谜!”
马重僖解释道:“地方卫所的士兵长时间耕作,平日还要被长官盘剥,饭吃不饱,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连刀都提不起来,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反观京营,非但没有屯田,士兵平日不需要耕作,便有了大量时间训练,而且,朝廷发军饷也是优先京营,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战斗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刘芳亮点点头,说道:“军师言之有理,此战不可轻敌。”
郑四维不满道:“究竟怎么打,总要有个说法,这般拖下去,拖到猴年马月是个头?”
马重僖微笑着道:“倒也不必拖到猴年马月。”
郑四维问道:“老马,你有什么话,只说不行吗?”
“莫急,莫急……”
马重僖指着舆图,说道:“我军占据真定,挡住明军南下的通道,同时也阻止南京城的粮草兵马运往北京,对于明军来说,最大的问题是粮食。”
郑四维说道:“就算保定府粮草告急,陈演也可以从北京城运粮。”
“北京城的粮食根本无法自给自足,每年都需要从江南运粮,陈演那老匹夫坐拥二十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定是惊人,我军只需要观望数日,管教明军不战而溃!”
“你说得轻巧,如果明军粮食充足,该当如何?陛下的兵马已经抵达居庸关,如果我军久攻不下,那崇祯皇帝突然调主力回防,陛下岂不是被前后夹击?”
“将军放心,明军的粮食不可能充裕。”
“你如何敢肯定?”
“哈哈……”
马重僖突然抬头笑了笑,然后说道:“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激起哗变,若明军坚守不出,只需派些暗探混进城去,散播一些粮草告急的言论,大事可成!”
郑四维听完后,终于明白了马重僖的意思。
大军集结,人数越多,越难管束。
有时候,一句谣言就可以引起哗变。
刘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