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来旺收起旗子,回到自家宅邸。
此时的孙家后宅中,丫鬟们已经绣出十几面大顺军旗。
“爹,您回来了!”
孙威迎上来,说道:“咱家不是有一面旗子吗,为何还要绣这么多?”
“你懂什么?”
孙来旺对这些旗子格外的看重,一面面亲自检查。
“回头把咱家的几间铺子,还有城东的宅子,门口都挂上!”
说话间,他拿起一副黄锻黑字旗,说道:“这副旗子要挂在大门口。”
“爹,为何要单独绣一副黄锻的出来,还要用金丝镶边,黄金多贵啊!”
孙来旺哼了一声,说道:“即将接管保定的,乃是闯将刘芳亮,此人的地位仅在李自成之下。”
孙威说道:“可是,按照惯例,这种黄缎旗只有皇帝能用,李自成已经称帝,那刘芳亮地位再高,也不能僭越啊!”
“你知道闯军内部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
孙来旺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咱们不知内情,那就得更加谨慎,这刘芳亮跟李自成兵分两路,完全可以平起平坐,凭什么要屈居他人之下?”
“爹,你想太多了吧!”
“你呀,就是太年轻了!”
孙来旺轻蔑地笑了笑,然后说道:“这大明是太祖高皇帝建立的,可是,当年元末义军四起之时,朱元璋还在要饭呢!这天下是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即便拿下南京城,可以称帝了,上面还有个小明王。”
“如今这局势,跟当初有什么区别?因此说,这天下最后是谁的,还说不清呢!”
“李自成远在天边,咱们巴结不上,只能先把近在眼前的刘芳亮哄开心了,说不定还能赏个一官半职,你爹我这叫未雨绸缪,懂了吗?”
孙威还是不解,说道:“若是刘芳亮没有二心呢?您把黄缎金边旗子挂出来,万一不合适呢?”
“说你年轻,你就要多学着点!”
孙来旺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咱们迎接的是大顺军,并非只迎接刘芳亮,这叫喜迎王师,有什么问题?”
“这……倒也对!”
孙威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儿子,你记住了,这世道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以后要多学着点!”
孙威躬身道:“孩儿谨记!”
孙来旺点点头,然后说道:“稍后为父亲自来拟降表,你就在旁看着,等顺军进城,你便随为父一道去迎接,到时候要规矩些,千万不能跟人家发生冲突,否则,咱们孙家便要遭灭顶之灾。”
孙威挠挠头,问道:“我也要去吗?”
“你当然要去。”
孙来旺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为父老了,以后孙家要靠你当家,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在刘芳亮面前露个脸,前途不可限量!”
“对了,你去青楼物色几个有姿色的女子,要能放得开那种,到时送到顺军大营。”
孙威点头,连忙道:“孩儿这就去。”
当晚,孙来旺亲笔写了一封降表。
“大顺虎将刘芳亮亲启……”
想到这个称呼,似乎不妥,虎将有些太笼统了。
“大顺磁侯,威武将军,刘公芳亮……”
感觉还是不妥,直呼其名,有些冒犯了。
孙来旺将纸揉碎,并让孙威铺上一张新的。
孙威问道:“爹,您都重写两次了,为什么啊?”
“这种场合下,称呼至关重要,还需斟酌。”
思索许久,这才开始动笔:“大顺天威将军,刘磁侯在上,保定儒贾孙来旺敬呈!”
“时序轮转,烽火炽烈,保定孤城,风雨飘摇。吾孙来旺,籍贯斯土,承先祖之遗训,以诗书传家,虽不谙兵戈之事,却深怀济世之心。
闻刘磁侯智勇双全,仁德播于四海,所至之处,秋毫无犯,民心所向,犹如春日之和煦。
吾观天象示警,人心思安,知天命难违,大势所趋,遂决意顺应天时,引领城中富户,开城捐纳,归心大顺,共谋天下安宁。
吾等愿倾家之所有,金银财宝、粮秣布帛,皆登记造册,以供军需,以表归顺之诚。
此举非为一己之私,实为黎民百姓计,望将军念及吾等拳拳之心,宽宏接纳,勿使刀兵相加,使古城免遭涂炭,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吾等翘首以盼,静候将军凯旋之音,愿将军龙骧虎步,早定乾坤,福泽苍生。”
整篇降表一气呵成,孙威在一旁瞧着,称赞道:“父亲好文采!”
孙来旺却有些不满意,读了两遍之后,提起笔,将最后一段划掉。
然后铺上一张新纸,重新誊抄一份。
“爹,为何要将最后一段去掉?”
“这段话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看着挺好的!”
孙来旺笑了笑,说道:“李自成反贼出身,想让他们不抢掠,你觉得可能吗?”
“他们爱抢就抢呗,父亲只是说一句,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
孙来旺将笔放下,然后说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