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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墨色。

祁北南从那老先生眼中瞧出一丝戏谑来,大抵是觉着他这般年纪出来卖联儿,有些笑话。

瞧对方年纪大,他还是做了个读书人的礼,答:“年一十。”

那老朽闻言眉一动,许是瞧出祁北南年纪不大,却是没想到比他想的还要小。

他道:“十岁?夫子教了你几字,会写的有几个啦?”

这话说得轻视。

祁北南也不恼:“学生不才,夫子教的,学得都差不多了。”

老朽一笑,好生狂得幼子。

他道:“你可知这联儿不是照抄上两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即可卖的?人买,买的还是个字。”

“不是学写了两个字就能拿出来成事儿的!没个十几年的功夫,谁有脸出来在闹市上现眼呐。”

这朝在闹市边上闲耍的,早食摊儿上喝肉汤吃面条的闻见这边有热闹,陆续凑了人上来。

那老朽只怕是诚心要以说教祁北南为噱头,引了人注意。

到时笑罢了祁北南,再招呼了来看热闹的人顺便买上两副联儿。

这城里人来人往的虽是人多,可铺面儿摊子也多,若没点子热闹,摊儿上多是无人问津。

人都爱瞧热闹,一旦瞧着摊儿前围的人多了,也甭管是作甚的,自个儿是不是忙着,那也得凑进去瞧瞧。

生意人喜闻乐见,老朽望着祁北南:“去唤你的夫子前来,许才有一二生意,小小幼子,何苦在此白受那大半日的冻。若是囊中羞涩,实在缺事做,老夫念你也是个读书人,倒可引你去书坊中抄抄书。”

言罢,四看前来瞧热闹的,寻认同的说道:“不过这也得看你的字学写得如何了,大伙儿说是与不是?”

那老朽许是在此处卖了许久的联儿了,有熟识之人,便可听附和声。

“陈先生说得是。”

萧元宝见此阵仗,有些害怕的往祁北南身后躲去。

祁北南本是不想理会这倚老卖老之人,也没想打他的脸皮子,可他非得是以人为引生意,吓着孩子。

他淡淡道了句:“多谢先生赐教了。”

话毕,牵萧元宝在自身侧的凳儿上坐好,自也落座。

周围瞧热闹的见祁北南研磨,估摸是要写字了,连忙都凑近了些,想瞧瞧人究竟有几分功夫。

那老朽见此,还笑道:“哟,是要下功夫了。”

毛笔染墨,祁北南细指灵活,落笔纸间,行云流水。

不过须臾,一副“梅竹平安春意满,椿萱昌茂寿源长”便落成,又一点墨,横批万事顺遂。

诸人一怔,不识字的囫囵瞧个稀奇,识字的叫出了声好来!

那老朽闻声,也伸长了脖子。

瞅见落在纸上的字已不是夸奖这般年纪孩儿的端正,竟可见劲挺的笔力,说句羞愧的话来,竟是不差他一个写了几十年字的老先生了。

若非是家中渊源深厚,这点儿年纪,怎会有这般造诣。

陈老儿瞧这两孩儿衣着简朴,一瞧便是清寒人家的孩子,哪里会想是书香门第之后。

本是想捡着耙柿子捏上一捏,不想捏到了块烫手的石头。

“陈先生,这小友的字如何?是好还是不好啊?用不用寻人夫子来?”

瞧得出门道的闲人戏谑起那老朽来。

陈老儿极力想找补一二,可见祁北南用的笔是下等的猪毫笔,纸是那书坊中三十文一沓十张的寻常红纸,实在做不出是他笔好纸好才写出好字的文章来。

到底是读书人,众目睽睽之下,脸皮还是有些臊得慌。

于是也不应那看笑话之人的话头,轻哼了一声,把自个儿的东西收进书箱里头,一甩袖子去了。

祁北南暗中摇了摇头,且不说他的字昔年在京都也是重金难求,今朝也都收敛着锋芒,尽可能的像个少年的字。

这老儿年纪还不如他呢,竟还在他面前论起资历来。

他谦和的笑对前来看热闹的诸人:“学生可写联儿代写书信,若有需要的官人夫郎,小姐公子,这边请。”

“你这联儿多少钱一副,我要一副!”

祁北南道:“下等红纸十文一副,中等十二文,上等十五文。”

“那我也要一副!”

第16章

祁北南将联儿的价格喊得比别处摊儿上的价格高上两文,原本他问询了岭县这头的价格后,便要按市面儿上的价格来。

不过那陈老儿既给他做足了噱头,他也不能白糟蹋了去。

若是客嫌价高了,他在降做市面价便是,若是未嫌,那是再好不过。

所幸是瞧了热闹,这头排等着要买联儿的都没嫌价高,许是觉得值。

祁北南自便踏实收钱写联儿。

萧元宝瞅见着恁多的人围在他们的摊儿前,虽是这些日子活泼了些,这见如此多的生人,恁多的目光落在身上,头次如此,还是怯得很。

他本是乖乖坐在祁北南旁侧,缩着些身子想躲桌下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可那等着买联儿的夫郎见他白乎乎可爱,逗问他几岁。

萧元宝被吓得攥住了祁北南的衣角,生怕人打听了他的年纪要将他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