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的声音从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

那不是穿山风的低吟，而是人类哭泣时被鼻涕堵住呼吸道发出的呜咽声，还有悲鸣时声带发出的颤音。

“好像离得不远。”

夜魂利落起身，视线探究地望向声源，脚下步伐轻盈且无声。

动物本能促使他在林间潜伏前进。

星光荡漾在林间，月光照亮脚下山路，黑色树木影子映在冥蓝色天空中。

“是谁？”

“呜呜呜呜——”对方只顾着呜呜哭泣，并未作答。

忘剑宗分为山顶藏剑峰、半山腰忘剑宫、山底剑庄，总共三块区域在同一座直冲云霄的山上。

山顶藏剑峰由玄凌长老掌管。

这块区域除了内门弟子活动，外门弟子一律不得入内。

之前那些师兄师姐们常年在外历练。

如今山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

藏剑峰玄凌长老的徒弟：清夜（夜魂）、清衍（萧衍）。

忘剑宫忘剑宗宗主云晋的徒弟：清薇（云曦薇）、清野（时明野）。

剑庄秦萧楚长老的徒弟：清邬（李邬）。

内门弟子统一居住在山顶。

大多数是由玄凌长老代其师父严格管教，也有些会隔三差五下山去找亲师父学习心德。

这半个月以来，山顶上的人夜魂都认了一遍脸。

月光下。

能看清眼前是个陌生面孔。

“你”

见到来人，少年视线在夜魂腰间身份玉牌停留不到一秒，硬生生止住哭泣，连滚带爬跪好。

“我不是故意在藏剑峰山顶滞留的。”

“求求你不要禀告玄凌长老，也不要告诉别人。”

夜魂疑惑低头。

十五六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泪眼朦胧，与玄凌相似狐狸眼型、眼尾平缓多了些钝感，少了谪仙般的出尘气质，他保持下跪姿势浑身多了几分凡俗市侩之气。

褪去稚气的脸蛋清秀，凹进去的脸颊甚至可以用瘦削去形容。

少年身上穿着纯灰粗锦交领，开衫外衣的袖子尾绣着杂役二字，黑色字体在灰布上看起来有些刺目。

夜魂皱眉询问：“你身为外门弟子，没有宗主登山令牌理应无法到达藏剑峰顶，又怎会待在此地哭泣？”

少年贝齿轻咬红唇，仰起脆弱的脖颈。

“忘剑宫宋师兄特命我要亲手从剑庄洒扫阶梯直到藏剑峰。”

“身为最末等的杂役弟子怎能拒绝？”

“何况宋师兄虽属于外门弟子，家族底蕴不俗，今年更有可能通过冬季内门弟子直招。”

忘剑宗实行积分制度。

顾名思义，通过完成宗门颁布的任务获得积分，用积分来兑换吃、穿、住、行、各种法宝、药材、功法，甚至是内门弟子名额。

外门弟子分为：普通外门弟子、杂役外门弟子。

打个比方。

普通外门弟子类似于一等宫女，运气好点飞上枝头当凤凰，不过也很难成为内门弟子，而杂役外门弟子受普通外门弟子差遣，一辈子在辛者库永无出头之日。

内门弟子，就不必花费任何积分，更不必去做任务赚取积分。

这三者互相比较。

更能看清人间疾苦，每个人的悲欢各不相通。

“当人下人真苦啊。”

还好当时没有选择藏拙。

这种活着呼吸都要付费的牛马日子真是太恐怖了！

夜魂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手搓搓肩膀转身就要离去。

他并不想在忘剑宗久留。

自然也不想插手他人宗门之事，可更别提对方有心利用自己。

越是不想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身侧衣袍下摆被一个微弱的力道拽住。

“能不能救救我？”

“师师兄我不想死。”

少年身为最末等的杂役弟子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全身连兑换筑基功法的积分都没有，每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吊着一条命。

他花了七天七夜才扫到藏剑峰。

身上最后一块干馒头，在三天前就吃完了。

余光瞥见少年几乎是皮包骨的手，夜魂视线落在少年干裂起皮的唇，扫过极为凸出的锁骨。

“算我倒霉。”

夜魂随便丢下一瓶辟谷丹，冷声道：“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吧？”

说完，夜魂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算这个少年到处宣扬，给自己带来麻烦，报仇弄死他也是早晚的事。

修习大道就得多善事。

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做“积功累德修至道？”

但所谓的行善并非愚善。

一个劲牺牲自我去拯救他人，那未免太可笑了，所以，夜魂这不是圣母心泛滥的行为。

他是在自身有能力的情况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谢谢师兄。”

少年回味着指尖柔软布料的触感，跳动的心脏里被温暖笼罩，饥饿促使他打开白色瓷瓶吞服一粒辟谷丹。

“呼——”

空瘪的胃瞬间被一股柔和的气流安抚住，难言以喻的饱腹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