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眼中神色忽然冷漠了下去:“这些都是你家主人说的?”
耶律子骁点头:“我家时代都是武将出身,当然想不出这些大道理来,反正我爹当年和萧太后南征,打到了澶州城的时候,是立了大功的。
却被几个鸟文人那张嘴播弄是非,颠倒黑白,最后抑郁而终,我家兄弟五个,我是最小的。
当年打西夏人的时候,我们本来都快要赢了,结果同样也是朝廷里的那一群鸟文人瞎指挥,贻误战机,我上头四个哥哥那一战都死了,他们用尸体压着我,我才在西夏人的箭雨下活了下来。”
耶律子骁说到这里,已经是老泪纵横,他瞪了一眼睁大眼睛的无熏儿:“老头子冒犯了!”
言毕,耶律子骁掀起自己衣袍来,在他左边身侧的肋骨上,有一道非常狰狞的伤疤!
无熏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乎横穿耶律子骁左边身体的贯穿伤口,动容道:
“战斗竟然如此惨烈!”
“屁!”耶律子骁按下衣角,怒声骂道:“这都是那些文人给我的,我在战场上没有死,兄弟们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那狗屁鸟文人为了给自己开脱罪名,就说是我们兄弟五
人畏战不前,这才导致大军落败。
这伤口是我从战场上回去以后,那些鸟文人给的,当初肋骨都露出来了。”
耶律子骁冷笑连连:“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在乱葬坡里边,是主人把我从乱葬坡里边背了回来,我才留下这条老命的!”
李仁沉默了片刻,武熏儿也有些悲愤的开口:“我们昨天晚上走的通天门,哪里的守将叫做范长青,他的遭遇和你一样惨。”
“范长青?”耶律子骁眼睛冒冷光,狞笑道:“他活该!当初我们就找过他,他还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李仁不解的问道:“范长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武熏儿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摇头道:“还是老头说吧,那时候小半个东京城都在传他的事情,是真的惨。”
耶律子骁这才开讲:“四年前,你们宋人的皇帝出兵北伐西夏国,范长青是黑甲军的指挥使,手底下管着五百号人。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无下顿。
可结果呢,顾长清领军跟随大军北伐西夏而去,打起来的时候,就和主力失去联系。
上边的人就以为他死了,家
里就断了军饷,那时候他夫人刚刚生完孩子。
家里一下断了粮,是能卖的都卖了,还是不能活,最后……”
耶律子骁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娘子做了暗、娼……”
李仁双手捏得咯吱作响,耶律子骁咬了咬牙,继续道:“直到他得胜归来,兵部都给没有给他娘子发军饷。
他进门的时候,他娘子都还在榻上伺候别的男子。
他误以为是娘子不贞洁,训斥了几句,他娘子便一头撞死在了门框上。
事后,他才知道自己在行伍里的时候,家中发生了什么。”
李仁咬牙道:“难道这事情就没人管一管?”
“管?”耶律子骁冷笑出声:“你大概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宋人朝堂上,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吧。
王安石变法让宋人朝廷有了钱,文治有了提升,武功方面也想要提升,结果北伐西夏的战败,几十万人埋骨疆场。
朝廷上那些高官人人自危,谁还会在乎一个区区指挥使的死活屈辱?”
耶律子骁叹了一口气:“仁哥儿,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把你当做自己人看待了,这世界应该变个天了。”
说完,耶律子
骁忍不住自嘲一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世界能变个天是好的,哪怕变天的那个人,不是我家主人,我也愿意接受。”
李仁心里有不少的话想说出来,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熏儿摇摇头:“会死很多的人的。”
这一次,是李仁嘲讽一笑:“就好像说的不变天,就不会死人似得,免行钱逼死了多少人?”
武熏儿一阵沉默,生活在云端上的她,偶尔也会俯瞰人间。
下武当山的时候,她一路千里,当然见过云端下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好了!”耶律子骁站了起来,把正在啃草的马拉了过来,“给你们说这些,也算是我心里憋着的一些话了,到了这永兴军路以后,我们就放慢一些速度,一路上遇到的事情,比这个残酷的多了去了。
同样也小心一些,这边可比不得东京城那边太平,一路上响马、山贼、灾民到处都是,唉!但凡你们宋人朝堂上的那些君子们睁开眼看一看这熔炉的人间,也不至于如此了。”
三人重新上马,怀着不同的心情重新出发。
耶律子骁骑马领头冲在最前,李仁和武熏儿两人坐在后边。
马速极快,风呼呼从李仁耳边吹过,天空中太阳高高悬挂,烈日炎炎也感觉不到多少热度。
风会带走人身上的体温。
“李仁!你真的要造反了?”武熏儿忽然凑近了一些,强劲有力的大长腿擦着左右马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