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熏儿眉头一挑:“这样的事情,当然让我来做,二姐来喝住我?”
“可以!”耶律长安挑眉,伸手捏了捏武熏儿有些蜡黄的皮肤,“小弟,你可要乖哦!”
武熏儿更无耻,直接就朝着耶律长安怀里靠了下去,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二姐,我头好晕,让我靠一会儿……”
花一舟忍不住笑出声来,武熏儿和耶律长安两人打打闹闹的下了石寨城墙,她的目光从两人玩闹的背影上收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李仁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往日里坚定如铁的目光中,却不免多出来了一些慌乱。
曾经何时,她也能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杀人的大刀。
今日,却总觉得眼前这公子的面容和眼神是那般令人难以直视。
“姑娘……还没和我说你的身世呢。”李仁轻声道,话语很直白,可隐约带了些别的意思。
花一舟掌心里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拍打在石城垛子上:“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叫我花木兰吗?”
“因为……我的祖先就是花木兰。”花一舟抬起清澈的眼眸来,平静的看着李仁因为吃惊而变得有些白痴模样的面孔。
她忍不住露出笑意,摊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修长的手臂挥舞起来的时候,
像是在蹁跹起舞的蝴蝶。
“我的祖先曾经在我脚下这块大地上流过血。”
“我阿爹还在世的时候,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躺在地上的时候,就能闻到先祖当年流在泥土里血的腥味。”
“如果,有一日战死了,那就是回归先祖的怀抱。”
花一舟透过城墙垛子,向着远处天际边上的草场,还有扭曲的白于山看去:“当年,我爹是宋军的一个武将,后来爆发战事,他身受重伤,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孤立无援。
身边的兄弟们一个和一个的战死,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着,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他在一个山洞里。”
花一舟转过身来看这里人,露出笑容来:“那个女人就是我娘。”
“她是保安军地界的百姓,被西夏人掳走,我爹的军队就是和那一支掳走我们汉人的西夏军交战,后来我爹想过回去军队归建,发现他先是被列为逃跑的武将首位。
最后更是被列为投降西夏人的叛徒;若不是我娘那个时候怀有身孕,他估计要一头撞死在长城上,以示清白了。”
花一舟再说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全是迷茫,看不出半点仇恨来。
“你见过宋军修的长城吗?”花一舟问道:“
在周河的源头,有上百里的长城,都修建在崇山峻岭中,一次来防备西夏人。世人多知秦长城,我们宋人,也有自己的万里长城。”
说到这里,花一舟整个人的笑容都变得阴冷了下来,她转身朝着身后指了指:“长城,在我们身后,在白于山之南!”
“所以,白于山明面上是宋人的国土,可实际上确没有人会理会生活在这一片大地上这些人的死活。
我们自己组建了寨子,组建了武装力量,自己保护我们自己。”
花一舟又穿过了身去,她指着前方的草地说道:“有一年,宋军忽然派人来送信,说愿意帮助我们移民到长城后,只是……”
李仁看到花一舟捏紧了拳头,浑身上下颤抖了一阵,这才继续用那种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道:
“跟着宋军先一步走的人,全部都被砍了脑袋,宋军却还觉得人头不够,又重新转了回来,把我们寨子里的人都杀了,摘下人头充数作为军功,然后回去骗取皇帝说,这是他们的战功。”
李仁看到花一舟的指甲扎进掌心肉里,她的声音来自于九幽地狱:“我永远都忘记不了哪一年,熙宁三年五月十八日!”
李仁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情,史册上也有记载“熙宁三年五月
宋夏边衅,夏人号十万,筑闹讹堡。知庆州李复圭合蕃、汉兵出战,大败;复出兵邛州堡,又袭金汤,而夏人已去,惟杀老幼一二百人,竟以功告捷,而边怨大起。八月,夏人遂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
杀良冒功这样的事情,在以人头论军功的时代,总会有的;但只有那些真正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事情有多么令人悲痛和恶心。
花一舟忽然转过头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家大当家的和耶律长安,一个在白于山长大,一个在辽国长大的人,却会互相认识?甚至于耶律长安的真实身份,大当家的和我都认得?”
“复仇吗?”李仁眼神微冷道。
花一舟点头:“数年前,我们潜入东京城,只为杀了这个老贼!不曾想这个老贼颇为得王安石的赏识,出入都有高手护卫,他本人的武功也不可小觑,我和大当家的连杀他十多个护卫,他竟然还能从容逃走,引来禁军。
我和大小姐都是被一个叫做林冲的禁军都头打伤,后来我们两人跳入阴沟里边,这才避开了那禁军都头林冲,后来被耶律姑娘救走,我们这才安然回到白于山,只是当初匆匆相见,彼此之间通过书信交往,却不知道这白于山这边五大寨子的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