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天牢中,关押着很多犯人。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天牢中其实也是分等级的。
有宋一朝宽待文人,所以文人下牢狱之后,并不会住在那种粪便遍地,阴暗潮湿可滋生出蛆虫,苍蝇蚊子满天飞的最低等监狱里。
而是一些看起来显得简陋的土胚房。
土坯房用长方体形状的土基砌成,位于牢狱的第一层,而牢狱的第二层,则是在地底下。
这下边才是真正的地狱。
李复圭住的监狱,介乎于两者之间,空气里弥漫着粪便发酵之后,异常恶心的古怪奇闻,如果有风吹过,湿热的气流就会把地牢最深处的尸体腐臭味道带出来。
若是再别的地方,尸体腐臭的味道当然会带给人极度恶心,可在这里,能带个人的,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死亡不再远处,就在地牢深处!
里边死掉的人可能直接腐烂变成蛆虫,最后留下一堆白骨,只有等到稍微靠近外边的牢房住满了,才会有人把这些尸骨清理出来。
谁去清理?
自然是犯人。
在大宋的时代,犯人任何时候都是免费的劳力。
工程建筑,犯人去,累死便直接丢进乱葬岗。
打仗了,犯人就成为第一
批消耗敌人箭矢、投石的两脚畜生。
杨士奎披着宽大的披衣,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披衣里边,临近这令所有人都畏惧发抖的场所后,平日里自诩遇鬼也能搏杀三百回合的他,竟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几下、身子。
守在这里的狱卒似乎都已经习惯探监的人是这样一副打扮。
毕竟这是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平日里上街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几个极为尊贵的人。
所以狱卒们也不敢多说话,更不敢多看,一个个就盯着自己的脚尖,等到那黑披风的人过去了以后,这才神色如常,恢复到了之前那些慵懒的状态。
有资格比较老的狱卒,平日里都敢在牢狱里边喝酒,就算是被上官看见了,上官不仅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做下来一起喝喝酒,说说牢狱里边哪里关着的官员品级最高。
得了好处的天牢小都头,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前头,杨士奎也说话,一个劲儿的闷头跟上,也不说话。
两人穿过了一片很是狭窄的高墙缝隙过道,杨士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一线天似得天空,脸上露出来了一些嘲讽的神色。
真不知道那些说书人是有多少个胆子,经常瞎编
乱造劫大狱。
这样一条长度足有五六十丈,一眼看不到尽头,而且左右两边都是巨大高墙的入口,怎么可能从里边劫狱?
未见过皇帝威严有的人,只怕还会以为皇帝挖地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
心中万般想法,最后都变成了担忧。
李复圭的牢狱里边都是干草,虽然说明知自己要死,可死亡没有真正降临的时候,他依旧很安然的躺在干草上。
至于他的家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全部都下到了里边更深层次的牢狱里边。
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下贱的狱卒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女。
可又能如何?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捏死小王爷,认真回想了一下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感觉所有的东西都从那一杯茶开始。
自己喝下李仁这狗贼的茶水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居然半点都不知道。
清醒以后,人就已经在牢狱中了,连半点申辩的机会都不曾有得。
那日,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他亲手杀了小王爷,如何狡辩?
“李大人,有人来看你了!”阴恻恻的声音像是黑白无常催人上路一样传来。
李复圭瞬间变得惊觉
起来,牢房边的墙壁里头留有孔洞,这些孔洞里边都插着火把。
来人披着黑披风,只有走进了才能看清楚是谁。
“时间不能太久,这可是即将问斩的逆贼!”
那边有声音传来,李复圭听到即将问斩几个字,心里忽然觉得很空洞,待的那黑披风人走到牢门外边的时候,他这才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恐惧。
死亡原来距离自己这么近?
“没办法。”黑披风下传来声音,但却没有露脸。
李复圭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敢来看我,能不能帮我查查?”
“不能。”杨士奎缓缓放下披风,露出脸来:“你亲手杀了遂宁王,谁敢帮你说话?”
“暗地里查一下也不行吗?”
“那个人风头正盛,谁敢理会他?”杨士奎叹了一口气,“太后亲自出言,让官家赏赐他院落,以表彰他护主之心……”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杨士奎语气嘲讽起来:“知道赐的宅院在哪里吗?就在我家隔壁!”
“觉得很难受?”李复圭冷笑,伸手抬着腿挪了一下,他把破麻布囚服掀了开来,露出下边的已经变成了酱色的双腿膝盖。
“已经完全废了,刚进来的时候,我还
能感觉到疼痛,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语气里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