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坐定了,凤仙就冲几个侄子侄女招手,二嫂的长子营哥儿是老大,他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凤仙把红封一个一个发给他们:"这是你们姑爹给你们的见面礼,他今儿走不开,人没来,可也惦记着你们。"
营哥儿等孩子望着红封,分别看向自己的母亲。这群孩子虽然有些调皮,可礼数还是不错的。就连最淘气的友哥儿,也是等着他娘点了头,才伸手接过大姑手里的红封。
"谢谢大姑,谢谢姑爹!"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接过红封,仰着脸儿大声说道。
凤仙笑着捏了捏小侄女蓉姐儿的脸,道:"这有甚可谢的?好啦,拿着玩儿去罢——可别把钱给丢了!"小家伙们点点头,高高兴兴的聚在一起说话,这个说要去买糖吃,那个说要去买竹子编的孙大圣,还有的说要去买街头徐大娘家的饼子吃。
杨大嫂听的心里急痒痒的,借口说去煮茶,匆匆走出去,把她生的二子一女扯住,收缴了他们刚得到的五百钱见面礼,只给了三个孩子一人十个钱:"这许多钱,你们小人家家的没个成算,一会子就疯掉了,娘给你们收着,等过年给你们裁新衣服穿。"
孩子们当然不太高兴,可是十个大钱,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杨家拮据,他们的零花钱往往一次也就是一两个大钱。这还不是日日都有,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爹爹发了月钱,娘才会给他们一点零花钱。
孩子们很容易满足的,十个大钱也够他们高兴一整天。
杨二嫂三嫂紧随其后,同样收缴了五百钱的见面礼,只给了孩子们一人十个大钱的零花。
好在孩子还小,他们的愿望,大多是多吃几块糖,多吃几块糕,或者是买几个竹编的,几文钱一个的小玩意儿。十个大钱足以满足这些孩童们纯真质朴的愿望。
杨家的茶叶不多,茶叶也是要钱买的,她们平日里喝茶,都是趁山上的菊花,金银花,薄荷叶正当季节的时候,带了篮子去采一篮子,拿回来晒干了,装在柜子里,要吃水时,就拿点儿出来泡水喝。
杨大嫂想了想,还是取了那拳头大小的匣子,肉疼地拈了点茶叶子出来煮茶。
杨二嫂看了,多看了大嫂两眼。她这嫂子,向来是能一壶水做完的事情绝不会用两壶水。这茶叶不是有贵客,一般不用的。她竟舍得给大姑子喝茶叶?
但转念一想,大姑子回门,不过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都是五百钱一封,就是看在这五百钱的份儿上,大嫂给她喝茶,似乎也没甚大不了的。
凤仙出手的五百钱的确阔绰,杨家三个嫂子,当年回门时,也不过一个侄儿侄女儿给的几十个大钱,她们爹娘已经就够满意得了,更别说凤仙这一个孩子五百钱。杨家一共八个孩子,这可就是足足四两银子呢。
这样想着,杨二嫂忽然觉得她公爹那个老糊涂鬼,竟也办了一件好事,至少嫁了崔家,大妹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杨家人都不太喜欢杨胜,也不太愿意多跟他搭话,哪怕作为媳妇,杨家几个嫂子们在物质上从不短缺杨胜的,但实际上背地里都叫他老糊涂鬼。
杨胜也明白,自从当年差点逼死发妻这件事,他常年的高压政策统治的家里人都不约而同的爆发出来不同程度地不满。
他当时强烈地要求控制着家里所有的人,都必须听他的话,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有自己的思想,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被控制着。
到如今,他的供应并不短缺,可是家里人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未死的牌位,甚么事情都懒得与他商量,除了必须要他出面的事情。
家里的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只有一个他,好像被无形的东西给隔开了。
就连今日凤仙回门,杨太太也只是带着凤仙去见了他,坐着说了几句话,这母女俩个就走了。去说自己的体己话去了。
杨胜很挫败,可到了如今这地步,他怪不得旁人。把弹簧压得太紧,就要做好弹簧反弹伤人的准备。
他被一撸到底,赋闲在家,不像是崔守仁自己退下来的,一月还有千夫长月钱一半的退休金。他是一文钱也没有——因为他是戴罪之身。
家里的钱,全靠大儿子月钱,以及老妻带着媳妇们做针线活儿补贴点家用。他的吃穿用度都靠儿子媳妇奉养,底气自然不足,也没那么敢与儿子媳妇闹起来。
大祁重视孝道,他当然可以闹大,去状告儿子媳妇不孝,可如今家里全靠大儿子撑着,他若去告状,连累大儿子贬官,那他们家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只好就这样吧。杨胜安慰自己说,这样也没甚么不好,至少儿子媳妇,吃穿用度上面,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
明面上的礼物是明面上的,凤仙自有别的礼物带给母亲和妹妹。
"这是阿胶,我家嫂子也给她家阿娘买过这个,说是对妇人身子好,阿娘,我给您买了些,您记着炖汤吃,您身子不好,得多补补才是。若是吃没了,我再给您买。"凤仙叫来百合,开始扒拉包袱里的东西,"这个是给我们玉儿的,这缠丝金莲臂钏,我手臂大了些,戴不上,玉儿必定能带上,就给我们玉儿做个添妆的首饰也好。"
杨太太看着金光闪闪的臂钏,那一大块的阿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