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在里头汗如雨下,只觉得好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似的疼,元娘一面给妹妹擦汗,一面握着妹妹的手安慰她:"不怕啊,大姐陪着你呢。"
元娘自己生过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难产,自己当时觉着挺一挺就过来了,可看着妹妹这疼的嘴皮子都咬破了模样,她就忍不住心疼。
霜降听见了崔如松的声音,可她现在实在是疼得很,分不出心神去问,是不是崔如松回来了。她只想着,赶紧把这孩子生了,她实在是疼的紧
稳婆怕她疼的神志不清了,就放大了声音说话:"崔大夫人,老身说的话,你可听仔细了。您这宫口开得差不多了,马上小郎君或是小娘子就要出世。您可得跟着老身说的做,调整呼吸,老身说用力,您就使劲儿,老身说松口气,您在稍微的歇口气,您可记住了?”
霜降忍着疼道:"您放心,我都记着的。"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当头,霜降敢不仔细?
稳婆听罢,点点头,继续把头埋下去查看情况。
倾耳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只听得稳婆,女使等人说话,却不见霜降的声音,崔如松慌里慌张的拉着丈母娘苏氏的袖子问:"娘啊,霜降,霜降怎么没声啊?"
苏氏好笑的把袖子拽出来:"谁家生孩子大呼小叫的?都得听稳婆的话,保存体力好使劲儿呢!你别担心,她大姐在里头看着呢。"
苏氏不是不担心女儿,可女婿已经慌成个软脚虾了,她得稳住才行,要是她也慌了,这蹩脚女婿说不定真以为她家幺女有了甚么三长两短呢。
二娘裹着一身皮子衣裳,急匆匆的走来,后头跟着捏着汤婆子一路小跑的苗山。
"二婶,三妹如今怎么样了?"二娘自那日生了孩子,坐了四十天月子,就挪回了自己家。她还在家给儿子景哥儿喂奶呢,就听说三妹妹发动了,她匆匆给儿子喂饱了奶,裹了一身厚衣裳就来看妹妹,连个汤婆子都没带,苗山揣起汤婆子就追娘子,谁知道二娘一个刚出月子二十几天的妇人能跑那么快呢?
苏氏惊讶的道:"你这孩子!这样冷的天,你才出了月子,干甚么来!霜降要是生了,我自然打发人去给你报信儿,你何苦自己跑着一趟!"
又赶紧叫兰花:"快去!给你二姑奶奶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去!”一心关注侄女儿的苏氏眼睛瞟见了跟在后头的侄女婿,又连忙补充,"给你二姑爷也来一碗。"
兰花点头应是。
二娘道:"三妹妹生孩子,我怎么在家里坐得住!二婶放心好啦,我穿的足够多的。"
苗山赶紧把汤婆子递给二娘:"把这捂着罢!总要暖和些。"
二娘接过汤婆子,瞧见了风尘仆仆的崔如松,她笑道:"妹夫这是才回来?"
崔如松点头:"是,才到家不一会儿呢。"他一心记挂着霜降,回答的也很敷衍,若是往常,他定然会跟二姨姐好好说几句话,但现在他担心着霜降,自然无心多说。
二娘见此,也不在多话,安静的在廊下坐着,苗山找了崔平,叫人给二娘支了个火盆子——这几日天冷,他实在是怕二娘刚出了月子过了寒气。二娘又非得要来看妹子,他死活劝不住,只好尽力叫二娘暖和些。
凤仙是早就在这里的,霜降就是这段日子的预产期,凤仙和崔如月也都日日过来正院,一呆就是一整日,就想着霜降一时发动起来,她们也好帮忙支应支应。
崔守仁很想来看他的第一个孙子或是孙女,可他毕竟是公爹,这样的场合他是不适合来的,于是只好派了他贴身的小厮过来帮忙搭把手,自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把橘小娘脑袋都转晕了。
可是,他是老爷,橘小娘哪敢说他的不是?橘小娘只好忍了又忍。霜降教她女儿管家,崔如月也从嫂嫂这里得到了很多好东西,橘小娘承她的情,倒慢慢地觉得霜降是个好人,对她女儿好,她也希望霜降此次生产能母子平安。
屋子里看着忙,但是这位稳婆是个积年有经验的老稳婆了,黄嬷嬷和苏氏照顾着,霜降这一胎怀相也不错,更有黄嬷嬷和元娘打着下手,倒也忙而不乱。
忽的听见一声婴啼,刘稳婆高兴的把孩子托起来:"生了生了!是个健壮的小郎君!"一时众人高兴极了。
可霜降觉着,好似自己肚子还没瘪下去,正要说话,刘稳婆把孩子递给黄嬷嬷:"老姐姐,这小公子你且抱着,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元娘吃了一惊:"还有一个?"那她妹子还得再吃一回苦?
刘稳婆不慌不忙:"罗奶奶,您别着急,夫人这肚子怀相好,小郎君生的顺畅,下一个孩子,也不会太为难夫人的。"
果然,不到一刻钟,霜降又生下一个小娘子。
这回肚子里可是真没货了,霜降松了一口气,近两个时辰的生产,她已经精疲力尽,这口气一松下来,她就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昏睡之前,她只模模糊糊听见元娘惊慌失措的拉着稳婆问:"快来瞧瞧我妹子!她昏过去了!"
崔如松哪里听的这话!他一马当先,一下子推开门闯进去,把屋里的女人们都吓了一跳。
黄嬷嬷看他一身甲胄,便知道是家里的郎主回来了,瞧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