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出门后,霜降给了李妈妈一百钱去买菜,自己就坐在房间里准备绣她的绣图。是一副山水图,她虽年纪小经验不足,不比其他绣娘绣图老成持重,但胜在一股灵动之气,锦绣阁的铺主特地把这副山水图留给她绣。实在是买主要求高,这副桃花源图非得要灵动缥缈的韵味才好。若说稳重巍峨,,铺主并不着急寻绣娘,这活儿也不一定落到她头上。实在是锦绣阁现在的绣娘,包括大苏氏,积年的绣娘,要她们绣的明丽大气,稳重巍峨那是不在话下,霜降也争不过她们,但是灵动缥缈,除了霜降,铺主也找不出别的人来了。 故此这活儿就落到霜降头上,这图比霜降年前绣的那副观音大士坐莲图要大了一半不止,且又有云有烟,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原图画的就是每一寸烟都不一样,便不能绣出来是一样的。这对霜降来说,算是一个不简单的活计。 她二月里接活儿时锦绣阁铺主说了,最迟明年三月,那边就要,说是送给上峰夫人做生辰贺礼的,霜降心里有了数,她绣观音大士坐莲图比着小一半,简单许多,足足花了她三个多月,那这幅图是再怎么样赶工,也至少非十个月不可的。故此她也就歇了做其他活计的念头,专心绣着一副图。绣好了,价格自然不会低,而她的名气,也将全靠这一副图打出去。 元娘也坐在妹妹旁边预备绣她的嫁衣。她的其他针线品倒是全亏了霜降,霜降本就是做这个的熟手,除了奉翁姑和大姐夫的份儿,霜降一气儿帮姐姐做完了,可这绣嫁衣需得小娘子亲自动手,霜降也只得看着大姐艰难的绣着。半月里才不过绣好一只袖子。 霜降绣了一个时辰,只觉得眼睛酸涩,便放下绣绷子,去看看花木歇一歇。 转头就看见阿娘苏氏提了一个罐子进来。 苏氏看见她,就伸手示意小女儿来接:"先你不是说想吃刘家的醪糟酒么?我今日里去五郎师傅那里给你大姐定家具,正巧看见刘娘子出摊,就给你买了一瓮儿来。" 霜降笑嘻嘻的接过醪糟酒:"谢谢阿娘!阿娘,咱们下午晌放些桂花蜜,煮冷元子吃罢?醪糟配冷元子,是再好不过了。" 苏氏点头道:"少煮一些儿,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快,就不吃这冷的的。你和元娘也少吃,咱们女人家要少吃寒凉之物,如今贪凉,日后腹痛时才知道厉害!" 元娘也想吃冷元子,就出来帮着妹妹打掩护:"阿娘放心好了,我们只过了凉水,不放冰的。" 既如此,苏氏倒也点头。转头一看见新妇朱氏不在,就问了一句:"三郎媳妇呢?" 霜降道:"朱家伯伯绊了腿,嫂嫂去看他去了。" 苏氏倒也点头:"这是应当的,亲家没有儿子,三娘子又还不足十岁,老的老小的小,抵得甚么事呢?她这个做女儿的合该去看一看才是。" 又想起来吐槽今岁木头贵:"去岁你外婆家大表姐出门子去打家具,那松木尚且还是一贯五百钱一丈,今岁居然涨到了两贯钱!这还是松木的,那红酸枝的就更贵了,需得五贯钱一丈才行,加工费比原先也涨了好些,五郎师傅今年倒是好赚钱!" 霜降和元娘姊妹听了咋舌:"今岁怎的涨了这许多?往年里再没有涨这样快的。" 苏氏道:"说是牛头山,排方坡闹山匪,小本钱雇不起人的连山都不敢进去,何况是从山里背木头出来了。府台大人点了咱们宁远府的府军说去剿匪,也不知道甚么时候能把贼窝子端干净。" 霜降姐妹倒也点头,既是这样,也就怪不得木头价贵了。 苏氏喝了口梨花端来的饮子又道:"说起来,今日我倒碰见崔家姨太太也在买醪糟酒,她说她家大郎君今岁也入了军营,就在崔大老爷旗下做个小兵。" 霜降并不知道这位崔家姨太太是谁。可元娘知道,她惊讶道:"崔大郎不是才十二岁!怎么就进了军营?" 苏氏耐心给女儿解释:"寻常人家要是从军,需得十五岁以上,但崔家不同,他们是世代军户,家小都在西山大营脚下住着,这些儿郎们只要不是先天的体弱残疾,那都是必须入营,有军户的儿郎们有些从小就跟着训练,所以他们是十二岁就能从军,不过也不是必须去,只是到了十五岁,就得强制入营。崔家老爷如今是个千夫长,也管着十个百夫长,他自然知道战功最易升职,所以才把儿子早早弄进去。哪怕杀不了敌匪,只要大获全胜,府台大人犒赏,每人升一级,崔大郎也能从大头兵升做伍长,若像平日里没有战事,大头兵熬资历升伍长,起码得过五年,上头的伍长升完了才能轮到新兵。" 宁远府地区多山,又与西越接壤,朝廷是在这里蓄养了一群府军的。武职划分是不入流的伍长,什长,百夫长。到了千夫长就是正九品,也算的上是官,能叫人唤一声老爷。伍长什长包括百夫长都是无品级的,只能算是小吏,也有月俸,不过只能被人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