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五郎回来了,他如今已经是出师了,自己攒了五十两银子,爹娘替他也出了一部分钱,在顺德街买下两个开间的铺子做他的棺材铺。五郎人活络,嘴巴也甜,袁师傅把自己家的木头供货渠道也分享给了他,既卖棺材,也卖香蜡纸钱等一干丧葬用品。这长久的生意,还得是有个自己放得下心的人帮衬才行,也是苏氏给出钱,给小儿子买了一个十八岁的小郎,唤做李二,曾经也是帮东家看过两年店子的。好帮衬五郎做买卖。 沈家虽说是外来的,但历经两代,在西市这一片也算是人脉广的。沈五郎的铺子开张五个月,倒也买卖不错。虽说是香蜡纸钱的买卖占多数,棺材只卖出去两副。但这棺材生意利润大,本就是一单能吃半个月的买卖。倒也算不错。 虽说买卖走上正轨了,但五郎因为卖棺材做死人生意,好些小娘子只是嫌弃晦气,又害怕这些个,他倒成了几个兄弟里头婚事最艰难的。就连只大他一岁的三叔家四郎,条件远不如他,可人家都定下来了亲事。只是女郎年纪小,需得明年才能成婚。哪里像他呢?合适的女郎看不上他做棺材生意,看得上他的呢,他和爹娘又看不上人家。故此一直拖到而今十四岁,还没定下亲事。 但他可想的很开,他朋友崔如松,如今都十六岁了,还没定亲呢。他两个常在一处玩,就有相熟的郎君取笑他两个"娶不上娘子"。 其实五郎自己也奇怪,像他是因为买卖被连累了,可松哥却不是。十六的百夫长,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年轻有为,又长的好,家里又不拮据,还是长子。怎么会说不上亲呢? 崔如松笑了笑,就是因为他是长子,他爹总想给他娶一门得力的,能承重的媳妇。左挑右选才到而今还剩下。他可不好跟五郎说,他爹还想着把沈三娘聘给他呢。不过因为年岁差了足足四岁,要是就去说,只怕要被苏氏打将出来。这才没寻媒婆去他家提亲。 次子就不需要他这样慎重了。虽说崔如柏比哥哥年纪小,但已经是定下亲事了,就是与崔守仁同在左都头麾下的那一名叫做杨胜的千夫长,他的次女杨二娘。 只等着他两个岁数到了就成亲。 对于娶娘子,崔如松没甚么想法,只希望是个贤惠大方,温柔体贴的就行了。他是长兄,两个弟弟还小,若是长嫂容不下两个弟弟,那就是容不下他。故此他也不着急,他知道爹只会看的比他多。慢慢的来就是了。 如今崔如柏也进来军营,可惜没有山匪来给他立功,到了而今还只是一名伍长。就这伍长,还是靠着他爹和他老丈人的面儿上才有的。 三个人聚会的时间不多,但也亲近,常在一块儿喝酒作耍。 这头五郎回了家。苏氏就把他叫住:"五郎,今日李媒婆来了,说是城东穗禾巷子里头有个许姑娘,小字阿澜,如今是十五岁,比你大着一岁,因着给亡父守孝错过了亲事,才耽搁到如今。我也细细打听过,许娘子家里穷,只靠着她爹生前置办的铺子租金过活,但她是长女,操持家务,奉养母亲,教养弟弟都是好的。性子又温和,我想着配你也是拿得出手的。你心里怎么想?” 五郎脚步顿了一顿:"她既这样好,肯嫁给我一个卖棺材的?" 苏氏道:"若是她爹还在呢,自然也轮不上你。不过她爹已经是去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全指望着那一年十五两银子的租金过活,她娘总不能为着弟弟妹妹耽误了她终身?因着家穷,没嫁妆,倒是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和病弱的寡母,自然是也难找一个好的。你们俩都是老大难,但我瞧着这许元娘不错,你爆珠似的性子一点就燃,正巧要配一个温和的娘子才好。不过,娘也得跟你说在前头,许家家贫,怕是置办不了甚么嫁妆,你要是嫌弃许元娘没有像样的嫁妆,倒有寡母幼弟拖累,就不要答应。要是答应了,可得跟许家元娘好好相处,她的寡母幼弟,你也帮着看顾些许,不能嫌弃人家才是。" 五郎倒也沉吟了一会儿,倒不是嫌弃许元娘家贫,还有寡母幼弟拖累,只是娶娘子这件事,他想着总要慎重才好。万一娶回来一个跟大嫂子王氏似的娘子,岂不是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故此他只是说:"娘,容我想一想罢。" 苏氏倒也不逼他立时就做主。三郎那时也是过了一夜才拿定的主意。虽说后头发现朱氏容貌平庸有些不喜,可到底还是和朱氏琴瑟和鸣的。娶娘子嘛,总要儿子们自己点了头才作数。 五郎吃了饭,找了霜降拿了两包点心,又买了一瓶杏花红,就去找崔如松兄弟。 崔家如今早就习惯五郎时不时来寻松柏两个兄弟喝酒作耍。 倒是崔如松有些奇怪,下午他们才一块儿买了烧鸡酱鸭去五郎的铺子上喝酒贺他生意兴隆。怎么这会儿倒寻了来? 果然坐下他就开门见山:"我这回是有事求松哥和阿柏,我娘给我说了一门亲,是穗禾巷子里的许家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