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二娘从小就是一个要强的小娘子。上头有周全的大姐,下头有天赋异禀的三妹。她夹在中间,为了不成最差的一个,她总是背地里努力,力求既是女红上头比不过三娘,也不至于太过差劲。 如今不管怎么样,没有意外的话,她就是沈家唯一一个嫁做填房的小娘子。江家郎君既是娶续弦,年纪当然不会小,如今已经是十九岁了。与二娘足足差了六岁。她怕二娘心里难受。 二娘苦笑了一下子:"现下木已成舟,我能怎么办?只好规规矩矩待嫁了。"她看见霜降一脸的担心,还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媒人也说了,他家有钱钞,江郎君又是独子,虽说是续弦,可是没有孩子,我嫁过去与原配也不差甚了。你不必替我担心。" 二娘不傻,她知道,如今都知道她和江家结亲,如果不成容易,分说明白,江家也不会强求,可是她名声受损,日后就算是找和比他家差一些儿的亲家,都不容易了。好歹这江家也算是不差,除了去做填房,明面上是不好听罢了。她一个活人,也不必与死人较劲,就算是对死人执妾礼,她又不是真的是妾。 这世道对娘子们颇多苛责,或者娘子们本身是有能为,才貌双全的,但名声不好,她在婚嫁上就多半会吃亏。 目前来说二娘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才算最有利的道路。 她不是圣母,虽说不至于怂恿她哥哥休妻,但是心里自然怨恨王氏。既然霜降说的有道理,她哥哥只是想给大嫂一个教训,那她也就不担心了,安安稳稳的伺候她母亲。 自己的女儿甚么性格,自己知道,刘氏怕女儿心里难受。霜降要告辞时候,她就主动提了叫二娘住到二叔家里去,跟霜降待几天。 她知道女儿跟三娘关系好,她想着家里如今乱糟糟的,不如女儿就跟三娘一道住着,一道玩耍,也松散松散。 二娘有些心动,如今的她正是心里难受的时候。偏母亲又这样了,她也丝毫不敢跟母亲说她心里难受,教母亲病里也跟着担忧,只做出一副极愿意这门亲事的模样。可是她娘如今还病着,她怎么好扔下她娘,自己跟三妹一道玩耍呢? 小刘氏闻弦歌知雅意,立时就笑道:"妹妹就跟着三妹去罢,娘这里有我呢,难不成妹妹不放心嫂子?" 二娘当然很放心小刘氏。她知道二嫂子小刘氏待她娘的心跟她是差不多的。 于是她动摇了。她神色一松动,刘氏就叫桂圆去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首饰,跟二娘子去二官人处。 刘氏拉着霜降的手道:"好孩子,你一向跟你二姐姐好,如今她心里不大痛快,你也替我多看顾她。大伯母好了,亲自谢你去。" 霜降忙笑道:"大伯母说哪里话!我和二姐姐自小一处长大,一处学针线,就是没有大伯母这话,我也只有为二姐姐好的心,那里当得起大伯母一个谢字!您好好养病,比甚么都强。" 刘氏心里熨帖:"好孩子,这可多亏了你了。" 苏氏也笑道:"大嫂子好好养身子,不教他们几个小的担心,二娘就是再大的不痛快也好了。" 二娘也柔声嘱咐母亲好好养病,刘氏一一答应下来,看天色渐晚,就催女儿跟着苏氏霜降母女回去。 二娘一走,刘氏也就能专心的处理王氏这件事。她怕女儿心软,见着这场合心里更难受,故意支走女儿,也把两个孙子一道打包去了苏氏那儿。叫二弟妹替她看几日孙子。 她叫来小刘氏,问道:"你大哥和你男人回来了?" 小刘氏看了看天色,道:"看这天色,应是在路上了。娘若是腹中有些饥了,我去给您端一碗枸杞红枣银耳羹来垫垫。" 刘氏摇摇头:"我现下并不想着东西吃。他们若是回来,把他们两兄弟叫来,我有话说。" 小刘氏应了是,还是去厨下把小锅里煨着的红枣枸杞银耳羹盛了一碗来,喂刘氏吃尽了。她想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然费精神,娘才好一些儿,还是吃盏羹汤先养一养才好。 果然不到一刻钟,沈大伯父子三人就回来了。小刘氏说了刘氏有话说,沈大伯也跟着儿子们到刘氏跟前。——他也怕大儿子说出甚么不孝的话来,刺激了娘子,娘子身子本就不好,不能叫这几个小兔崽子气出个好歹来。 小刘氏极有眼色的给公公大伯子和男人搬了木凳子来坐着。她自己则立在婆母身旁,给婆母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头。 刘氏先就着小刘氏的手喝了一口小刘氏给她跑的红豆薏米茶,才缓缓开了口:"如今叫你们来,只为了一件事。置办你们妹子的嫁妆。你们妹子运道不好,做了填房,江家家富,我总想着,也要替你们妹子多准备些嫁妆,她腰板儿也硬些。" 大郎听了满脸通红,阿娘的话一句话也没说王氏,可是他却觉得对不住妹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