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仙回了家,爹爹和哥哥们尚未回家。 她手里的花就拿给母亲插瓶子,趁着嫂嫂们都在各自的屋里做针线,她就把点心拿到她和玉仙的房里去。 玉仙才八岁,但也会做一些针线了,对于不能出去玩儿,而要关在家里做针线,她没什么不高兴的,她只想着能跟阿姐似的,靠着做针线攒下些钱来才好。 "大姐,你回来啦?这是甚?"玉仙放下做了一半的针线,从椅子上跳下来迎接凤仙。 凤仙神神秘秘的把门一关,食指立在嘴前,玉仙立刻意识到,大姐带了好东西回来,不能叫嫂嫂们知道。 她熟练的跑过去关了窗子,像往常一样压低声音问:"是甚好吃的?" 凤仙笑眯眯的打开油纸包,是八个圆滚滚的滴酥鲍螺,另一个油纸包则是一包蜜橘糕。 玉仙惊喜的捂住嘴,圆圆的大眼睛仿佛打倒了油灯似的亮堂。 "是滴酥鲍螺!阿姐!"她高兴的低声叫道,可突然想到了甚,她立刻又不笑了,一副不安的样子,"可是这很贵的,蒋元娘是过生辰,蒋太太才给买了一盒子。咱们,咱们哪有那许多钱!阿姐,你的钱都是你一针一针做针线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你买这个作甚,不如留着给你做嫁妆,咱们爹爹那个性子,是再不会给咱们多花多少钱的。" 凤仙瞧着妹妹一副小管家婆的样子,心里发笑:"这个不是我花的钱,是你姐夫买的,我不敢叫嫂嫂们知道,咱们先吃一点子。等明儿爹爹哥哥们去当差了,再跟娘一块儿分了。" 要不是瞧着时间,娘此时必要叫上嫂嫂们去做夕食,等着爹爹哥哥下值吃饭,她也应当叫上娘。 她可不想跟嫂嫂们分着吃。倒不是她小气,有爹爹这个当家人的态度在那,嫂嫂们对她们两个算不上亲近体贴,但也不会刻意为难。只是嫂嫂们知道了难免会跟哥哥们说,哥哥们知道了就是爹爹知道了,到时爹爹若问,为甚不把女婿买的东西拿给他,叫他收着,为甚敢自己私自扣下女婿买的东西?那她可是要被爹爹骂死的。 所以只好她们三个悄悄地吃。 一听说姐姐并没有花钱,玉仙一下子就放心了,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吃,内馅儿柔软甜蜜的滋味一下子充满了她的口腔,小姑娘幸福的眯起眼睛,好久才舍得把它咽下去。 "阿姐,这可真好吃!怪不得要卖那么贵呢!姐夫真是个好人!"玉仙高兴的说。 瞧着玉仙高兴的跟吃饱了鱼的大橘似的,笑眯了眼睛,凤仙也高兴起来。她摸了摸妹妹泛黄的头发:"喜欢吃就多吃些,等阿姐攒了钱,你生辰那日,阿姐买给你吃。" 玉仙摇摇头:"这样好的点心,哪里能天天吃呢?阿姐,你攒钱也不容易,多攒些留着陪嫁过去,也也叫姐夫高看一眼。我可是听说了,姐夫家里的大嫂子可是沈二官人的女儿,他家之前嫁罗奶奶时的排场,就是十里八乡的体面了。就算咱们家比不上,可也不能一点银子不带,叫姐夫看着不高兴呀。" "好吧,那阿姐就多攒些钱。等我出了嫁,就接你来玩,想吃甚阿姐就给你买甚。" "嗯!"玉仙高兴的点了点头。 虽然杨胜不算是个坏到极点的父亲,不打算把女儿拿去卖的给旁人做妾,但也不是个慈爱的好父亲。 他严格管控着家里的每一样东西。不管是点心也好,布料也好,哪怕就是一把青菜,他也绝不允许两个女儿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而私自拿走。 同样的,他也早就跟杨太太说过了对于两个女儿的嫁妆安排。 就按中下等嫁妆置办,凤仙看过母亲草拟的嫁妆单子,也就是跟许阿澜这样东拼西凑的,还靠着郎君接济的人家高不了许多。尤其是,只有八两八银子的压箱钱。 这让凤仙的心里是拔凉拔凉的。她原以为她是按着父亲的吩咐嫁人,家里怎么说也应该多给她准备一些儿压箱钱。可是就才八两八!她家哪个嫂子嫁进来也有十几两的压箱钱呀! 杨太太是个不敢跟丈夫对着干的妇人。她即使再心疼女儿,也只敢私下贴补,再不敢明着跟丈夫作对。 她只好一边担心她的女儿因为嫁妆简薄会被夫家看不起,一边起早摸黑的背着丈夫存下一些钱来好贴补她的女儿。——她的嫁妆里面有甚么东西,杨胜一清二楚,她再不敢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女儿。 这头霜降也跟母亲苏氏说起来了杨凤仙:"我瞧着虽说外头都说杨千夫长不看重凤仙,偏爱郎君们。可我瞧着凤仙倒是很好相处。与四娘的性子有点子相似,相必不是甚不省油的灯。" 苏氏闻言点头:"这倒是一件好事。纵使是长嫂。咱们家有钱钞,你哥哥们有本事,腰杆子硬,可是你与她到底日后要日日相处,是个好的总比跟你二嫂子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