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第二天早上听说了这件事,她就叹了口气,替四娘发愁。两个侄女里头,虽说四娘最是跳脱,可四娘也算是她的弟子,手把手教她织绸,相处的时间多了,她自然更偏心四娘。满心想着四娘性子跳脱了,她也仔细跟三弟妹打探着,想给她找个温和的好夫郎。哪知道她忽的就来这么一出,只怕是短时间内,少有媒婆敢接手这桩事儿了。 她又问朱氏:"昨日四娘半夜里来,你怎么不说与我知道?" 朱氏就笑道:"媳妇原也是不知道的,若不是四弟两口子急匆匆上门来,正遇上桃花这丫头,怕也是不知道四妹妹闯了祸。三妹妹向来是稳重的,她姊妹两个也好,您前日里才说头疼,好容易睡下,我怎么好就兴师动众的把您叫起来?" 苏氏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你三婶婶去,只怕她昨日也气的不轻,年纪一年一年上来了,可别气出个好歹来。中午就别做我的饭了。"忽然想起,二娘怕是要来,她们姊妹一向同气连枝的,又嘱咐朱氏,"若是二娘要来,午食也添一道她爱吃的酸萝卜老鸭汤。” 朱氏点头送走了婆婆。 苏氏猜的果然不错,二娘一早从母亲刘氏那儿听了消息,气的直跺脚:"我同三妹三番两次跟沈四娘说,叫她改一改她那副脾气,本来正是议亲挑女婿的时候,她闯下这个祸事来,那里能有她的好果子吃!"早食粥都没喝几口,就匆匆的带着女使桂圆来了霜降这里。 "二姐。"四娘办了错事,自觉有些心虚。 二娘拿手戳她的额头:"沈四娘,你可真是本事大了!还敢当街打架了?纵使咱们三家住一条巷子,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小娘子也敢跑出来?你真是!" 霜降忙拉二娘坐下:"二姐,你别骂四妹了,她已然知道错了。" 二娘自己倒霉,坑去做了填房,自觉是没指望了,可她想着,两个妹妹总要比她嫁得好,她心里才舒服。 哪里知道,四娘眼错不见的就闯了祸事。 "为今之计,只好是四娘深入简出的,少出去,多在家里呆着,也不忙着议亲,等个几年,大家都淡忘了,也就好了。"霜降这样说着。 四娘这事儿说大不算太大。她是当街打架了,但先挑头的并不是她,何况只是小娘子打架,并未如二娘那般涉及男女婚嫁。如今是容易说她不端庄,不贤惠的,但过上几年,宁远府的小娘子那般多,只要嫁妆出的厚一点儿,家境上不想着高攀,找个和三叔家差不多的人品敦实的郎君,也不算太难。 只是宁远府的规矩是,小娘子小郎君一般从十一二岁就开始议亲,这也是有我们家的孩子珍贵,所以要慢慢挑拣的意思。十四五岁才议亲的小娘子当然是不如十一二的小娘子受欢迎,往往剩到后天的,自个儿或者是家境,总有一样是有短板的。但并非十四五议亲的小娘子就嫁的不好。 如今四娘这事儿正在风头上头,顶着风头议亲的,未必会比等个两三年再议亲的人家来的好。 二娘心思细致,虽然生气四妹妹自毁长城,但她也细细想过了。 如今四娘最好的就是缓上几年,等大家淡忘了这件事,再说亲。故而霜降一说这话,她也附和道:"三妹说的对,四妹,你日后就少出门,跟着我们做针线也好,或是在家里跟着三婶婶四嫂嫂学理家事也好,总之,把这几年过去了,也就是了。——你可千万改改你这性子!她说的再难听,可伤着你半点儿不曾?不理她也就是了。她成家甚么名声,这方圆十里的谁家不晓得的?把她的酸话当真的能有几个?她爱说就说去了。" 二娘是真的怕四娘再闯了祸,觉得不放心,又拉了霜降:"你最近干脆也不要出门了,我也日日往三妹这儿来,我和三妹也好看着你,你甚时候稳重些了,甚时候再说出门这话。" 四娘点点头,又问:"可我织了绸,总得出脱了呀。" 霜降好笑:"你在我家呆着,我爹爹和三哥这两个主事儿的都在呢,还用得着你跑铺子上去?" 四娘答应了。蝴蝶几乎欣慰的要哭出来。四娘子脾气急,一上头就容易干些出格的事情。她往往都是跟着四娘子背后规劝,或者帮着擦屁股。 昨日跟杏花姐姐去,她一遍说一遍哭,简直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杏花姐姐千万恳求三娘子,好好圈一圈四娘子这脾气,她怕四娘子早晚要闯出祸事来,如今只是耽搁几年不嫁,要是闯了大祸,她们主仆可怎么办才好! 蝴蝶再内敛稳重,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娘子,因为四娘待她很好,她也很忠心,可她越是把四娘看的重要,越对四娘这急脾气心累。如今四娘子吃了这个亏,肯静一静,三思而后行,那她简直是给二娘子和三娘子磕头了。 家里都只作四娘几年内没有人议亲了,哪里知道,四娘这一架竟打出来了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