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头,几个小娘子把朱氏和许氏也请了来——既是吃酒作耍子,怎好把两个嫂子给撇开了来? 葛氏身体大有好转,许氏也不如前些时候那样,常常要去照顾母亲,自然清闲了许多。 但许二郎的书,却是不再读了。他七岁开蒙,如今学了几年,倒也识得写字。他自己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家,若说考科举,那是不能够的,他们家底儿薄,还有一个多病的老母亲要奉养,实在是既没有金钱,又没有精力。 许二郎思来想去,索性就不去学堂念书了,在家附近的脚店里头,找了份账房的工作。 本来,他这样小的小郎,是不可能直接就能做账房的。但他有一个好处——识字,而且懂事。那脚店的掌柜娘也可怜他,正巧上一个账房先生回了老家去,也就同意许二郎来工作。每个月是一两银子,包中午一顿饭,每半年有一套衣服一双鞋。 这家脚店当值时辰是从早上辰时(七点)正到晚上酉时末(晚七点)。就在他家对面,也方便他时不时回去看一眼母亲。 对于弟弟不再上学,而是选择去做工这个举动,许氏并没有表现出反对。 如今他们家可是一点积蓄都没有了,母亲治病的大部分钱,都是沈家出的。她也总想着,三妹妹雪中送炭,给她的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日后有了钱,总要还给她才是。 三妹妹的钱,也是一针一针地绣出来的,纵使三妹妹一幅图卖的也不便宜,但她却不能觉得,自家弱,三妹妹就必定要出钱帮忙的道理。哪有借了钱却不还的道理呢? 他们家如今这个境况,弟弟若要继续念书,倒也不是不行。可念了书,出来又作甚呢?不过识得些字,不做睁眼瞎,也能找个账房文书之类的工作,也就罢了。 既是娘家不用她日日要去了,那她也就老老实实的在沈家呆着,每日里和嫂子一块儿晨昏定省,给婆婆请了安,就自己个儿回房,同白瓷做针线,或是瞧着霜降,四娘有空,同两个小姑子一块儿做针线说话。晚间丈夫回来了,她也就陪着丈夫。整个人空闲了许多。 小姑子们一叫,她也总是要来。按理来说,她是嫂子,理应是和嫂子朱氏混在一块儿的,但她总觉得和朱氏在一块儿不太自在。 其实朱氏人真的不坏,但也是许氏倒霉。朱氏嫁进门时,王氏还是说一不二的长嫂,小刘氏仗着有姑妈的偏疼,也不好与她当面锣对面鼓的对着干。到如今呢?王氏尚且要看小刘氏的脸色。这给了朱氏极大的危机感。她生怕自己也会落到王氏的地步。故而她看着弟媳许氏,总是带着一些儿防备和疏离。 她既不能跟许氏太过对立,这样容易引起丈夫和婆母的不满,但又打心里不想同许氏太过亲近。这就导致了朱氏的态度总是亲近中带着防备和疏离。许氏也明白嫂子不大喜欢自己,她也就不大喜欢同嫂子相处,反而同妹妹们呆在一起更叫她高兴和自在。 许氏是个心思澄澈的妇人,她能看出来,嫂子朱氏即使不大喜欢她,但除了进门那一回,基本上没怎么对她使过绊子,相反,有时她也会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许氏慢慢地就知道,嫂子朱氏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至少是如今,她对自己并无恶意。许氏也就继续践行自己的深居简出,老老实实的次媳路线——本来,她也从没想着同嫂子争甚么。 故而两妯娌,大面上看着,倒也是和善友爱的。 朱氏一进门就笑:"到底是妹妹们会安排,瞧这一桌子,有酒有菜,还有果子,看得我呀,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霜降笑着打趣道:"那嫂嫂可得多吃些才是呀。" 虽说她们姊妹几个打趣说是庆贺二娘觅得佳婿,但却不好把这名头说出去,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叫人笑话二娘恨嫁。 故而出了这个房门,说的就是下午也没甚事要做,就请了两个嫂子来一块儿消磨时间。 朱氏许氏也都是聪明人,也都绝口不提一句二娘的亲事,只是说来同妹妹们一块儿吃酒作耍子。 本来是要请元娘的,奈何夏天天热,小哥儿太小了,身上总是不太舒坦,前两日还吐了奶,姐姐元娘急得焦头烂额的,哪有空来同她们玩耍?只好就她们几个吃酒了。 梨花同沈金的婚事就定在这个月月末。但她和沈金都是仆役,自然不可能在沈家张灯结彩的。扎红布的只在后头下人们的倒座房扎了一串。包括进门,也是后门进去——实在是沈金也是仆役,沈家又不比大家族富裕,有专门给下人住的大院子或是巷子。也就只好走后门进到他们仆役们住的倒座房里成亲。 苏氏既很倚重李妈妈这个忠心能干的内管家,也很感念梨花对自家大女儿的忠心耿耿。可以说,若是没有梨花的辅助,大女儿的日子恐怕会比如今忙碌许多,于是苏氏特地赐下了两套银头面,一对金簪,六匹缎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