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也都知道,下个月就是咱们家二郎君同杨家娘子的婚事。要做的事,我已经都列在单子上,大家回去分派下去。离婚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对待,不要想着做事敷衍。这是我进门来第一回办婚事,若有人敢叫我丢脸,那就给我小心着点儿。" 霜降这话是笑着说的,但所有仆役都无端感觉到一丝压力——这位大奶奶同郎主一样,雷厉风行。若是他们真敢办事出了岔子,可真就得挨罚了。 "小的们明白。"众人道。 "这事儿的进展,每三日跟我汇报一次"霜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给了个甜枣,"这事儿办的好了,我自然有赏赐。谁有功,谁有过,我心里都有数的。" 把主事们打发走了,她就派人去送信给二娘,约她明儿去云居寺游玩。 二娘自然点头同意,她叫汤圆来送回信,还带了一篮子的葡萄。 霜降看那葡萄上还带着水珠子,有些惊喜:"这样好的葡萄,二姐从哪儿得来的?" 汤圆倒也说的一清二楚:"是我们老太太家的舅爷给送来的。" "舅爷?我记得二姐说过,苗家婶娘早就不同娘家来往了。"霜降有些疑惑,既不来往了,哪儿冒出来给舅爷呢? 汤圆是二娘的陪嫁小厮,他当然对于自家主子的妹妹言无不尽的。 "回三姑奶奶的话,是早就不来往了。可咱家郎主不是起来了吗?苗家舅爷就想着走咱们郎主的路子,把苗家郎君给送进去做官。这就想起来他还有个二十年不来往的姐姐了。"汤圆说着就有些嘲讽,"我们奶奶说了,送上门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二娘的原话就是这个。原先见着她公公没了,婆婆一个人抚养苗山,怕要接济她家,连姐姐都不认了。如今苗山起来了,倒想起还有个姐姐。 苗老太太年轻时曾经不怨她这弟弟的。她娘家也不富裕,没能力接济她和大山,她也认了,直到当年苗山小时候生病,她没钱治,都到娘家给她弟弟弟媳跪下了,也没借到一文钱。从此后她发了狠,就算是死也不回娘家去,也不认有娘家。 这苗家舅爷上门,一向温和的苗老太太都甩了脸子,叫人赶出去。 二娘问,苗家舅爷带来的东西如何处置? 苗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就留着吃!他小时候吃不饱,我把我的口粮省下来给他吃,一直护着他把他带到大,我这做姐姐的对他是问心无愧。吃他一点子葡萄,那也是我该吃的!" 若是苗老太太小时对这个弟弟不好,那她借不到一文钱,她也认了。 可是苗家是逃难来的,她们爹死在路上,娘病弱,到苗老太太十岁上头就没了,是苗老太太一个人做两个人使唤,下田干活儿,回家做饭,把弟弟拉扯大了,又为了他娶媳妇,自己选择嫁给彩礼最高,但军户出身,随时可能死在战场上的苗山她爹。 她自问对这个弟弟是尽到了长姐的责任,但弟弟却如此对待她,实在是伤透了苗老太太的心。 既然婆婆发了话,二娘也就把葡萄留了下来,这葡萄倒甜,她也就给自己妹子送了一篮子来。 霜降笑道:"既如此,就替我谢过二姐同苗家婶娘了。" 这是苗老太太的亲弟弟,连苗老太太都不想见他,那二娘这个做新妇的还能忤逆了婆婆的意思?——哪怕把人赶出去这件事或许会影响苗山的名声。 但二娘是一个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人,自她嫁进来,婆母苗老太太从不曾为难过她,都是同她商商量量的来,反而多次叫叮嘱苗山对二娘好些:"你新妇运道不好,前头那个叫她吃了好大的苦头,你如今娶了她,可不能再欺负她才是。" 二娘也很感激婆婆。因此苗老太太这有些任性的举动,按理说二娘应当去收尾,免得败坏了苗山的名声,但二娘不愿意去。 婆婆收了这么多年委屈,如今不过出个气,叫人把他们赶出去罢了,有甚出格的? 她愿意顺着婆婆,叫她出一口心里的恶气。 何况,苗家舅爷有事要求苗山,怎么敢把这个得意的外甥得罪死了呢? 苗老太太把人赶出去了,自己却想起那些年独自抚养苗山的艰辛。 心里又难受起来。她是个坚韧的老妇人,年幼失怙没能打倒她,青年丧夫也不能打倒她。她始终坚定而艰辛的走了下去。 但弟弟的行为无疑是老太太心里一根永久的刺,她始终不能原谅弟弟的行为。 那时苗山发高烧,病的浑身像火炭子一样,弟弟却能见死不救,她没了办法,只能拿土方子救治,儿子难受的哭,她也哭,她的哭泣,是儿子危在旦夕,而做母亲的却没钱医治儿子的痛苦,那几日,除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