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燕的话,我们几个久久没能平复。想不到众山贼之间还有这等情义和奇遇,转而又想到张燕带领部队深藏黑山之后,想来对附近几州的百姓也会减少涂炭破坏。童渊的脸上动了几动,估计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找到合适由头,如鲠在喉半天,终是没想到要对张燕说什么好。
倒是赵云先开了口,没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恭恭敬敬说道:“张牛角大哥为人仗义,小弟虽未曾谋面,却也是十分佩服的。今后要改口称褚师兄为张师兄了,这里一杯水酒,遥祝张师兄日后功成名就、飞黄腾达!”
赵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燕举起杯子苦笑道:“兄弟,等你当了将军指挥一方人马的时候就知道了,这阵仗在眼皮子底下虽然声势浩大,可是你仔细看看,这一万骑兵就是两万张等着吃饭和吃草的嘴啊,加上各方旧部纷纷来投,如何管得起这帮兄弟吃饱饭就够我头疼的了!这当家做主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又吃了几杯水酒,张燕命人给我们分头准备了钱粮,又派十几名骑兵护送我们离开了涉县地界。在两州交界处我们和童渊等人道别,并约定了今年岁末在浑源县的恒山主峰天峰岭一较高低。
赵云一脸轻松地和我们话别,并背着童渊再三跟我偷偷摸摸约定到时候只是玩玩,绝不伤我性命。我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与童渊等人告别后前来接应的马车也到了,我和黄海棠顺着黎城到了上党,黄海棠要我在此地订了驿馆,我们就在此地安顿下来。黄海棠除了每日悉数教我武艺之外还频频与人通信
,似乎在商议什么重大事情。
转眼秋去冬来,飞雪断道,黄海棠提议提前一个月动身,免得被风雪耽搁在路上,到时候还让童老儿笑话她不敢去了。我们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壶关一直北上,路过晋阳时我掀开棉布帘子往外看,晋阳城那巨大的城郭掩盖在灰蒙蒙的雪雾中,看起来格外遥远。
此时距离我年初离开晋阳已经快要接上一年头尾,不知道吕布和张辽还有我们那一帮兄弟过得如何。李忠是不是还那么聒噪,任强还有没有继续钻研他的秃头枪法,王世豪范疆辉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在军中混到个一官半职。我的思绪又开始缥缈,越过山川河流,想看看红昌今年过得是好是不好,她那匹高大黝黑的马儿有没有卖得出去,还是说她早已听了爹娘的话,如今不知道许给了谁家做了乖巧媳妇,也不知她现下过得好是不好。
我的眼眶开始湿润,黄海棠察觉到异样,惊讶道:“此去恒山还早着呐,你这没出息的黄狗儿子怎么就吓得哭了?!”
自一年未见张辽后我还是首次听人叫我狗儿子,只不过黄海棠偏爱黄字,狗儿子前面都得带点儿颜色,叫我做什么黄狗儿子,听起来笑死个人。不过转念一想我又学到了新词组,回去后定要好好取笑张文远一番。
出了定襄快到代县时,五台山连绵不绝的山脉就隔着风雪清晰起来。天气越发寒冷,我不住地往手里呵气,然后来回搓弄,想着要好过一点。黄海棠见了不动声色地拉过我的手放在她手心里,不久一股暖意顺着我的掌心直往上涌,不多时我全身都暖和起来。再看黄海棠,她佯装浑然不在意似的,眼神轻松地盯着别处,只是脖颈边儿一抹嫣红正在寒雪里悄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