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距离亮光处最近却连楼都出不去的摩根太太正破口大骂,闻声颤栗了一下,忙不迭低下头——她倒是想用跪拜来表示顺从来着,奈何她身边挤着的人实在太多。
亮光中心处,飘在大师兄傀儡脑袋边的分体范娴卷起一只角,捏了捏抹布化身中间靠上的位置。
等着一口吃的续命的原住民从小路头排到小路尾,她只能把整条背街小路都用空间结界笼罩住;这种宽窄的巷子本来堆了二百号人就已经很勉强,再加上路两边的住户必然不乐观……
也罢,人数过多导致会稍微混乱一点总比跪一地的人好,昨晚她是端着假神的逼格不好阻止,今晚上不用面对跪一地的人也算是能省点心力。
既然人这么多,范娴也就懒得给煮泡面了,用感知辨认了下持有小木牌的信徒们的方位,便放出少许精神力,再分化成十股精神力触手,各托举起一枚装在箱子里带过来的鸡蛋和一包没拆包装的泡面,往信徒们所在
() 的方位飞过去。
亮光外,只能勉强保持站立、实在是没地方下跪的人们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用一种热切狂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从他们头上飞过的鸡蛋和花花绿绿的小包装物品不放。
这回范娴带来的是同样在西南四省严重滞销的鲜虾鱼板面……这玩意儿比香菇炖鸡面还不讨喜,商家基本不咋进货,范娴在别人家临期仓库翻到的这一批都只有两二天的保质期了。
反正这些等着吃的续命的异界人大概也不会拿到食物了还不吃、硬等着过期,范娴便也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先顺来再说……
连自家租住的公寓楼都挤不出去的摩根太太,就这么惊喜万分地看着十份“天降好运”飞进了楼中、飞到了他们所有住户的头顶。
摩根太太其实有着不错的出身,她年轻时也曾是个不需要去捡煤渣度日的体面人,所以她会懂得回避在街头传教的教派——她很清楚加入这些教派也许能获得来自强大神明的恩赐,但这种恩赐往往和最底层的信徒没什么关系;而想在某个教派内往上爬,也不是仅靠虔诚就行。
她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父亲的遗产、她们家过半的家业都几乎被母亲捐给了她虔诚信仰的教派,获得的也仅仅只是一尊让她母亲能够保持心灵平静的精美白漆神像而已——对于她们一家的处境,毫无作用。
对教派足够了解的摩根太太很清楚教派通常会将信徒视为“无偿奉献者”,他们对信徒的小小施舍,往往意味着会从信徒身上取走更多,但她……已经一无所有。
于是在那能让她多活一天的“好运”飞到自己头顶后,摩根太太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小木牌。
“天降好运”似乎是在回应她的动作,其中一份往摩根太太飞来……
摩根太太的两个孩子见状,也有样学样,努力地把昨晚领到的木牌高高举起。
拿到二颗鸡蛋、二份包装食品的摩根太太领着孩子回到二楼的住处,守在炉火边的母亲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在摩根太太手里拿着的东西上停顿了两秒,又缓缓移开。
“母亲。”摩根太太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她从好几年前起就发誓不会再说的话,“只有心灵能够平静是不能让人活下去的,你……也许你可以考虑,下楼去领一份吃的。”
母亲没有回答她,反而闭上了眼睛,一脸虔诚地念起祈祷词。
摩根太太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大步走向放在桌上的锅子。
她还不需要为每日的晚餐发愁时,就从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心灵是否平静……有时候她也会在冲动之下想要逼问母亲是否年轻时做过无法原谅自己的亏心事才这么执着于此,但现在她已经不再关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