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南的精神感应范围内,至少分布着五六种不同的时空结构。
这里面既包括生养承载它的地球,乃至无限延伸出去的最宏大宇宙;还包括那个神秘的云端世界;若再降低标准,夏城及其周边几位超凡种或高调或收敛的强大领域,虽然并不稳定,但也有其独特的规则法度,当然这也包括了以罗南为原点持续铺展开来的大坐标系。
另外还有两个比较独特的存在。
一个是覆盖夏城及其周边,部分触角探及全球的灵波网,这个由欧阳会长多年经营的网络,即使大部分时候都作为通信网来使用,可当它正式干涉物质层面的时候,法度森严,自成一体,不下于任何超凡领域。
还有一个,就是罗南心神方位的正下方,肉身所在的独特建筑,齿轮。
在罗南看来,有一方领域,以齿轮为轴心悄然成形。它以一枚齿轮,带动万千秩序,由近及远,由实而虚,将天地间错落纷杂的能量信息梳理运转,耦合规整,在无声无息之间收拢了惊人能量,投射出一条锚定遥远时空的长链,架起了沟通两界的桥梁。
如此的时空法度,决不比那些超凡领域逊色,在层次和眼界上甚至还有所胜出。
这是母亲的作品。
往小了说,它确实像是一个风水局,可它也是一个自具法度的领域,是一个宏大的超凡构形。
此时此刻,罗南也正利用齿轮的法度,去做一件超凡种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他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已经超凡种溢出的夏城区域内,暂时并没有哪位大能关注他——在“囚笼理论”出炉之后,“接触即侵犯”成为了里世界的热词。甚至能力者协会已经有人联合提案,希望制定“隐私法案”,内容大概就是限制精神侧能力者的感应肆意投放云云。
且不说这种纯粹吸人眼球的法案有没有意义,敏感时期,各位超凡种的精神感应和锁定要比平时更谨慎保守许多。
特别是对罗南。
这确实给了罗南一份宽裕的空间,也让他做起事来,越发地胆大妄为。
罗南的念头反向扎下,投向北岸丛林深处那一枚似转非转的“齿轮”,也在这时,无形无质的神奇结构在虚空深处撑开,形成一道直趋遥远时空的跨空甬道,将这道念头牵引过去,转眼间,无有止歇的罡风云气扑面而来。
某种意义上,云端世界简直就是罗南自家的后花园——如果没有那两个恶客,就更加实至名归了。
罗南投射出的念头好似一道飘飘悠悠的风筝,在云端湍流中打了个转,也仅仅是打了个转,其所处的虚空环境,便涂抹上了其他颜色。
这一刻,云气涌动的高空,分明映入了一片丛林及掩映其间的建筑影像,确切地讲,就是罗南如今所在的知行学院北岸丛林。这一片影像淡化至乎虚无,无疑是一幅类似于海市蜃楼的奇景。
而仅隔了半秒钟,这幅海市蜃楼的图景,便添上了其上的色彩。隐约可见一片红黑色的粗砺背景,隐约有起伏的山区形状,还有蔓延流转的暗红色熔岩。
两幅完全不同的虚无幕景,与高空奔涌的云气掺在一处,色彩斑澜,又是眼花缭乱。
正好附近有一头经过的烂嘴猿,也被这一片奇景所惑,呲牙咧嘴赶过来,似乎想触碰这一片奇妙的景致。
齿轮建筑地下六层,罗南扶住空投箱的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眉头稍稍一紧,观想空间中那一个星芒璀璨的“我”字,便似真正活了过来,折手屈膝,旋转而舞。
聚合成“我”字的万千星辰,既是浑然一体,又各成星轨,在深邃虚空中画出一幅茫茫星图。
罗南多日来爆炸性积累的灵魂力量,便在这片星图之中盘转运化,自然内聚化合,在星图的最中央,凝成一个微缈难测的“点窍”,成为恢宏大坐标系的唯一原点,不可移易。
当此坐标系成形之际,罗南脑际、身处的实验室、另一时空的云端世界乃至那个粗砺幽暗的无名山区环境,分明都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雷音碾过之际,齿轮、云端还有无名山区,这三个一直以自家法则规矩运转的时空结构,瞬间冻结——也只是瞬间,也许就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秒,随即便恢复了既定的运行轨迹。
可就在那个冻结的瞬间,罗南手下按着的空投箱,成为了唯一运动的物体。所谓的运动,并非是滑动、抛落、飞行这些寻常的形式,在在那一瞬间,它的形体光影直接扭曲掉了,随即便如梦幻泡影,倏然不见。
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云端世界那两幅交错的“海市蜃楼”幕景。以至于那头烂嘴猿冲过去之后,只能望着多年不变的厚厚云层发呆。
罗南仍然半闭着眼睛,他的心神则更早一线,从“原点”出发,划了一道笔直的长线,在大坐标系上,印下了一个点。
那个点位坐标,就是他划定的目的地。
线条平直,毫不弯折。可这一刻,跨空而去的空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