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分瞧不出前世作为越浅语的清冽傲骨。 沈之奕深深地望着她,从鸦羽般的秀发、远山似的长眉、如夜空一样漆黑的眼眸,到挺直的琼鼻,花瓣一般娇嫩的唇。 他的目光很是复杂,惊诧、疑虑、怀念、欣喜,多种情绪闪烁着,跳跃着,最终汇成平淡:“放下吧。” 桑榆犹豫片刻,还是决心提醒:“殿下,为保证药效,莫要饮茶为好。” 沈之奕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依稀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之奕,听话,吃药不喝茶,这样才好得快。” 声音缥缈着,在耳边响起又远去了。 另一个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殿下?” 沈之奕回过神,看着桑榆,扬起唇角,饶有兴味道:“既如此,这杯茶你喝了吧。” 他伸手将茶盏推向桑榆,如水般润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盯紧她,须臾不离。 “臣女身份卑微,不敢饮殿下亲手所斟之茶。” “无妨,一杯茶而已。” 桑榆行了一礼,从善如流道:“谢殿下。” 推不过,喝下便是了。 随后,她端起茶盏,故意以一种不符礼仪的方式,将茶盖拿开,用嘴吹开茶叶,大口大口将茶汤接连吞下,和平时口渴喝水一样。 没有接受过六艺教育,除了医术外一窍不通的孤女,是不懂如何品茶的。 沈之奕敛目,似是突然失了兴趣,眉眼低垂,眼神也暗淡下来。 “殿下,请喝药。”桑榆抿掉嘴角的茶汤,提醒道。 沈之奕懒懒地瞥她一眼,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桑榆眉眼弯弯。 她知道,之奕就算心里再难受,也不会把情绪宣泄到无关的人身上,更不会故意为难别人。 她是这么教他的,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桑榆姑娘,”沈之奕突然开口唤她,若有所思道,“可会弹琴?” 桑榆的目光跟着他落在了角落的古琴上。 琴棋书画,都是越浅语的拿手好戏。 桑榆十分笃定,沈之奕是在试探她。 但是为什么呢,一名医女,只因长相与越浅语有几分相似,便怀疑她吗? “臣女愚钝,不通琴艺。” 沈之奕未曾言语,探寻地看着桑榆。 桑榆察觉到他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些。 过了一会儿,沈之奕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如行云流水,走到了古琴边,当即开始抚琴。 琴声清婉,如明月照江,潋滟波光,绵延徐逝,情思悠长。 曲名《归人》,是越浅语教沈之奕弹的第一首曲子。 沈之奕只弹了一小段,望着一脸茫然的桑榆,眼睛便开始湿润,心中更是悲凉,不得不停了手。 定了定神,沈之奕问桑榆:“如何?” 桑榆心下思忖,隐约有些猜测,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殿下弹得非常好听。” 更多的,她懂,但不敢说。 “你可知这首曲子的名字?” “臣女不知。” 沈之奕难掩失望,长长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话头:“你跟着管太医学医多年,不知医术如何?” 桑榆拿不准他的想法,小心翼翼回答道:“臣女驽钝,远不及太医院诸位御医医术高明。” 沈之奕不在意地笑笑,向她伸出右手。 那只手指腹温润,指身修长,平摊在她面前,有着绝佳的姿势与风华。 “你也为我把脉问诊一次吧。” “殿下,管太医一个时辰前才为您把过脉……” “孤知道,”沈之奕打断了她的话,破天荒任性道,“可还是想让你,为孤看一看。” 他加重了“你”字的读音,指定了对象。 耳边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之奕,你脉搏跳得好快,在害怕吗?我不会看病,只能教你习文断字,等你再大一些,我再教你权谋御下之术,保管其他人再也不敢欺负你。” 那道声音清脆灵动,仿佛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活力,在宫中虎豹环视中无数次护他周全,可是后来,他再也没听过那道声音了。 桑榆低眉敛目,道了一声“是”。 她碎步上前,恭敬地搭上了沈之奕的手腕,凝神细察。 甫一接触,她就感觉蹊跷,沈之奕的脉搏强弱不定,快慢不一,如潮水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