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联系事情没出来吃饭,大半夜还出门一趟,直到凌晨才回来。 阮语第二天起床时才知道,一直住在西京医院的爷爷已经连夜让救护车给送了过来。 这么多年了,就算亲情淡泊,可是冲着她还喊一声爷爷,自然也想跟过去看一眼。 阮严意外地没打回票,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以后就算她想,大人也不让去。 应该是提前打点过,转院的过程并不复杂,接送的过程也很顺利,一群人抵达医院后,安静陪着医护将轮床推送到病房,签完同意书,就这么大势底定。 病房是双人房,环境清幽,吸顶灯散着柔软舒适的鹅黄色灯光,呈现着舒适慵懒的气氛。 阮语一直站在病床的最后侧,带着口罩,安静尾随。 窗外法国梧桐树葱蔚洇润,似乎有鸟在上头筑巢,吱吱啾啾的细微啼叫声吸引了老人的注意。 混浊的眼球慢慢挪动,似乎是想找声音的来源,在行经过阮语秀气的小脸时,顿了下,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小孙女,混屯的目光忽然就湿润起来。 身体也许早就行将就木,意识也因此被困在肉身里,可他其实什么都清楚。 阮语靠近病床,轻轻握着老人在薄被下的手,喊一声,“爷爷。” 老人张了张嘴,眼泪沿着眼角滑落。 安宁疗护病房里安静似深夜,没有过多的药水味,角落还摆放了一座加湿器,茶树淡淡的香气在偌大的空间里飘散荡漾。 阮严一直都没往床上多看一眼,跟着奶奶说完后,侧身对方媛交代:“去订间餐厅,饭后买些补品,送大哥、二哥跟妈他们搭车回去。” 公事公办的语气一丝不苟,彷佛那些人都只是他的客户,送往迎来后,统一以一顿饭做总结,告知他们该走了。 回想以前大家团聚都是回家窝着那张小圆桌煮火锅,或是喊上外卖热热闹闹吃一顿。 而现在,场景换了,似乎连阮严也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 她怔怔看着父亲,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好陌生好陌生。 富裕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把有情人变无情人,她竟然羡慕起吴迩,也许他不宽裕,可是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心中有爱。 “小语,跟妈妈来。” 身后方媛忽然出声喊她,她在恍惚中被方媛领着走出安宁疗护病房,回头看一眼,爷爷已经缓缓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 其他病房也有新的患者进驻,门外家属或坐或站,在长廊上低声交谈。 她犹在虚虚晃晃的境地里,想起了吴迩。 想到他说已经申请通过。 那他也会在这一层的某一处吗? 这样的环境客观来说是好的,可是气氛很压抑,在这里待着一点都不开心。 每一天晚上,他都待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吗? 她开始转头四处张望。 可是长廊上每一间房都有严格的门禁,她是不可能一间一间去查看。 就在这时,似乎是老天呼应她内心的呐喊,熟悉的嗓音由远而来擦过耳际,她猛然回过头,在护理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吴迩手里握着一张银行卡,靠在护理站圆弧状柜台边上,身姿挺拔,侧颜凌厉而清隽,却罕见的染上一层薄怒。 “合约已经签妥,说好了明天转病房过来,哪里来的登记失误之说?” 吴迩过冷的语调、强硬的姿态,还有那一双倨傲的眼睛都让柜台的护士支支吾吾答不上。 她有些手足无措,干尬地往后看一眼,“你等等啊,我让人出来解释。” 说着便着急往后头喊,拉着另一名穿套装的行政出来。 对方大概是安排病房事务的小主管,也是一脸为难,用特别小的音量对吴迩解释,“这是我们作业疏失,可能还得再等等,但我保证吴爸爸是第一顺位,等有空床了,我们会马上联系您??” 说着,那嗓音似乎还透着心虚。 甚至在阮严跟着一名穿白大褂的男人一起走过护理站时,还埋怨地多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阮语立刻明白了。 为什么昨天才知道的事,今天就能有病房。 再怎么天真无知她也能猜到,阮严是靠了关系直接卡位拿走了别人的机会。 在这之前,也许她还不懂人情曲折旮旯,也从来没有直球面对过这样的赤裸裸的阶级优势,可是要明白道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就在这时,吴迩似乎有所觉,眼神一瞥,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