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表哥……你不怪我令裴姨娘丢尽了脸?”
“不会。”裴毅叹口气。
“你不知道,大姑母生性好强,未出嫁时候家里人都怕她,我爹娘对她也颇有微词,说她……为了权益没有底线。这种事我不该和你说,但大姑母竟让你做外室,我无法接受。”
顾婳默了默。
千回百转间,她决定坦诚相待,将事情托盘而出。
如裴家为她所用,那便罢了,若不愿意。
裴家就等着前世一般凄惨下场吧。
顾婳站起来,提裙跪在蒲团上,对裴毅行了个晚辈礼。
“婳妹妹,这是作甚?快起来。”裴毅唬得赶紧改成跪姿。
虽然是表妹,可她已经是国公府贵妾,身份不低。
顾婳端正跪坐:“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实话。”
裴毅见她严肃,赶紧也端正了姿态:“婳妹妹请说。”
“我不是你的亲表妹,顾宛如才是。”
裴毅闻言脑子嗡的炸了:“你说什么?”
顾婳面色平静的将裴姨娘如何偷换婴儿,如何对待她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并没有表露她对裴姨娘刺骨的痛恨。
裴毅惊愕得眼睛越睁越大,完全不敢相信,周身一阵阵发凉。
顾婳叹口气:“裴氏可是江陵的首富。大表哥在京城拼尽全力就想让裴氏在京城站稳脚跟,您承受了多少委屈,就连娶妻也是为了家族利益。若裴姨娘的所作所为让汴京人知道了,裴氏恐怕无法在汴京立足了。”
裴毅正是想到此,才会深感害怕。
“她、她怎敢!”裴毅张着嘴好半晌才说出几个字。
顾婳看他面色,能猜到他也担心裴姨娘影响裴氏。
经商之人,首先重利。
像这种未来的家主,身兼裴氏一族兴衰,同样会衡量利弊,不会感情用事。
就说裴姨娘能养出这样的性子,和裴氏一族的家教价值观有关。
只是裴毅相较裴姨娘,心术比较正而已。
“大表哥,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官,如今又娶了官宦人家嫡女为正妻,定当前途无量。我虽与你没有血缘至亲,也蒙你爱惜过,顾婳心存感激。上次你说的军需冬装之事,给我的银子改天退还给你罢。”
裴毅神情复杂摇头:“不必。不能因大姑母一人的错,让裴氏万劫不复。”
他想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只是表面温婉柔弱。
经商之人,善于讨价还价,攻心之计也是他们特长。
此刻,他似乎嗅到了什么。
“大姑母现在如何?文昌侯府会不会休了她?你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她?”
裴毅说得小心翼翼。
休都是轻的,若是闹到官府,可是死罪啊。
顾婳语气平静:“昨天晚上,她被顾宛如下毒毒死了。”
“什么!”
裴毅噌的跳起来,眼睛赤红,双臂撑在矮几上,整个身子倾向顾婳。
呯。
冬花将门推开,见状要冲过来。
顾婳挥手:“冬花,退出去。”
冬花看了一眼,裴毅只是激动而已,便听话的退出去。
裴毅秃然坐下,就像身子被抽空了一般,耷拉着坐在蒲团上,身上玉树临风的书卷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死了。
死不是问题,问题是定会影响裴氏一族。
文昌侯府肯定痛恨她,将来定不会再帮裴氏一族。
“顾宛如才是你的亲表妹,如今她的名字被剔除族谱,成为庶女。但雍国公府想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旧让她继续做少夫人。”
“她不配!”裴毅怒道。
“大姑母就是为了顾宛如才变成这样的。我都不明白为何大姑母对她言听计从。难怪之前每个月都将我给的银子给顾宛如一大半。难怪她最赚钱的铺子都给了顾宛如当嫁妆!可她呢?不感恩图报,还变得那么恶毒,竟亲生杀母!”
“事情已然发生,裴大哥打算如何?”
裴毅一怔。
她叫自己大哥?
顾婳微笑:“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待我不错。我觉得你也是不错的人,将来我们还可以互相扶持。所以,我唤你一声大哥,可好?”
裴毅没想到大姑母和表妹将顾婳害得那么惨,她还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好,当然好。”裴毅很快稳了心,重新盘腿坐正。
“不知大姑母的尸体如今在何处?”
“我已经让人送到义庄,裴大哥可自行去带回。但葬礼就莫要太张扬了。文昌侯府不会乐意。”
裴毅点头,想想大姑母的下场,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文昌侯府……”
他本来想骂几句文昌侯府,可对面坐着的是正经嫡女,没法开口。
“裴姨娘乃罪妇,文昌侯府肯定不会将嫁妆交出来的。”
“这不是大事。”裴毅脑子有点乱,摇着头。
忽然一顿:“顾宛如既然顶了你嫡女身份嫁入国公府,那她的嫁妆就该还给你。我知道,大姑母嫁妆中最值钱的铺子都给了顾宛如,我可以帮你拿回来。”
顾婳没想到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