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之内,青烟缭绕,摆放着几个蒲团,供奉的灵牌排列在正北方,最上面的一块足有一尺来高,正是汉高祖刘邦的名讳,第二排略小的一块上写着光武帝刘秀之名。 依次往下才是刘寓宗族的谱系,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为刘晔这一脉的族长,分列排位,最新的一块正是刘晔,其灵位上并未写明汉室,也未标注魏国,只有名讳字号,并无官职。 这是刘晔临终前特意交代,其经历汉末大乱,魏国崛起,汉室宗亲却为贰臣,内心羞愧,不敢以汉室宗亲立位,更不愿在谱系上留下魏国官职。 虽有佐世之才,深得曹操、曹丕、曹叡三位魏帝的心腹,身居高位,但刘晔在朝堂上的风光和回到祠堂之后面对先祖的羞愧,让他心中郁结更重,晚年正是因此而忧愤发狂,虽功成名就,位极人臣,却无颜去见刘氏先祖于泉下。 看着那些金边灵牌,其上的光芒似乎不如先前明亮,在昏暗的灯光下黯淡无芒,刘寓暗自摇头,迈步走进了宗祠之内。 先上了一炷香,行礼之后,才跪坐在蒲团之上,向着右方的角落里躬身行礼:“母亲!” 宗祠右边还摆着一个桌案,烛光早灭,正有以为灰衣白发的老妇坐在其后,隐没在灯影之下,若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族谱烧了,这是天意,天意啊!”老妇微微抬起头来,苍老的声音沉沉叹息着。 刘寓大吃一惊:“母亲何出此言?这是下人疏忽,犯下如此大错,刚当重则,稍后便将其逐出家门。” “不必了!”老妇微微摇头,垂泪道,“此非小青之过,寄元,你且看看族谱,这是刘氏先祖不认我们这些后辈呀!” 刘寓急忙拿过桌案上的族谱,早已翻到最后,正如方才家丁所言,只烧了半页,正好将刘晔及其后人的名字全部烧掉。 族谱在刘寓小时候就已经改成了纸质的,刘寓还曾跟随几名家客誊写过几页,前面的保存完好,唯独最后这一页着了火,刘晔的名字只剩一个刘字,至于自己和刘陶及其后辈刚写在族谱上的人名,全部化为灰烬。 “这……”刘寓看着族谱心中一沉,强笑道,“还好只是最新的谱系,明日孩儿便将其补上。” “被烧掉的,都是刘氏不屑子孙!”老妇忽然声音严厉起来,本来浑浊的目光发出光芒,盯着刘寓,“子扬被曹贼所骗,最后身不由己,发狂而死,这都是报应,报应呐!” “母亲,你……”刘寓闻言,想要劝慰,却是无可奈何,叹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母亲还是多保重身体要紧,否则叫孩儿,心中更是烦忧,父亲他更加愧疚……” “昨夜我梦见子扬了,他耻为刘氏之后,至今无颜去见先祖,在外游荡……” “母亲,你何出此言?”刘寓吃了一惊,赶紧阻止了老妇,“明日孩儿当带人去父亲陵前祭扫,告慰先祖,如今大势已定,非人力所能改变,只能……” “何为大势?”老妇沉声打断了刘寓,缓缓道,“我早就听说汉军已经取了长安、洛阳,即将进入中原,曹氏屡战屡败,汉室将再兴,你身为刘氏之后,自甘认命,难道从未想过要迎接汉军,振兴刘氏么?” 老妇一口气说完许多话,气喘吁吁,胸口起伏,显然也是情绪激动所致,倒让刘寓吓了一跳,急忙看了看门外,低声道: “母亲,你……小心说话,这许昌城内,还有许多羽林军在!” 祠堂里忽然安静下来,好一阵之后,刘寓才长叹一声:“父亲一生为曹氏出谋划策,便是看到汉室凌迟,气数已尽,无奈为之,如今蜀军虽强盛,但近又失了洛阳,远离中原,与我等相隔千里之外,如之奈何? 孩儿不过小小许昌县令而已,就这许昌之事,还不由孩儿完全做主,更不要说其他,为今之计,当遵父遗言,保全我们这一脉,不至没落,便足矣!” 听着刘寓断断续续说起心事,老妇也沉默良久,也不再争执,轻叹一声:“子扬为你取名为寓,你可知其意?寓者,寄也!你虽为魏臣,却终究是寄人篱下,万不可忘了你的身份。” “孩儿谨记在心!”刘寓郑重点头,又劝道,“如今刘氏子嗣,或隐或仕,却并无高官显贵,皆是身不由己,保全性命而已,母亲万不可过激,惹来祸端。” 老妇叹道:“择个吉日,将季冶唤来,我们一同到陵前去祭扫一番吧!” “是!”刘寓见老妇人终于平静下来,心中稍安。 如今的刘氏早已不如当年了,没落失势,即便身居要职的人没有几个,但在魏国境内,对这些汉室宗亲之后还是暗中有所防范的。 尤其是蜀军取了长安、洛阳之后,声势浩大,百姓们纷纷传言汉家气数未尽,汉室将再次中兴,许昌的羽林军从五百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