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正吃过晚饭在书房,忽然听说刘封到访,急忙赶来相迎,两人早朝上匆匆一面,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没想到他会连夜来访。
见礼之后,刘封倒也不客气,直接说他还未吃饭,叫人准备些瓜果茶点来,邓芝本想命人做饭,被刘封拒绝了,现在哪有心思吃饭。
邓芝也是个不会客套的,直接问道:“殿下临夜来访,必有所为。”
刘封吃了一块甜点,打个哈哈:“哈哈哈,若无所为,便不能来串串门么?”
邓芝一愣,抱拳道:“殿下不必说笑了,如今朝中诸事繁多,中原战乱未息,殿下哪里有空串门?”
邓芝毕竟和刘封不是同辈人,他和诸葛亮、费祎等都是跟随刘备入川的老臣,一生心血都注入在这大汉之上,到了这种时候更加关心朝政,和刘封即便熟悉,也不会开玩笑,这就是文人和武将的不同。
张飞、马超、魏延等人都能和刘封打成一片,就差称兄道弟了,但费祎、董允、邓芝这些人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遵守君臣、上下之礼,绝不逾越,也不会说些嬉笑之词。
刘封擦擦嘴,只好回转正题:“将军可知长安四俊?”
邓芝微微皱眉,点头道:“这倒知道,但这只是市井之言,殿下何以关心此事?”
显然邓芝对刘封不做正事,打听这些八卦新闻有些不满,堂堂麒麟王、大将军,日理万机,国事繁忙,竟然大半夜跑来讨论这些事,岂不是浪费时间?
“嗳,这你就错了!”刘封一摆手,“我昨日才到长安,便听说这四人大大有名,而且还是今年科举炙手可热的人物,这可是将来的栋梁之才,了解一下也无妨吧?”
“这个……”邓芝微微皱眉,这种事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知道,为什么偏偏来找自己?
虽然心中疑惑,但既然刘封亲自来问,也不好拒绝,言道:“这只是学子之间相互吹捧罢了,这四人其中一人便是尹思潜之子尹宗,此子自少就从其父学习经典,通诸子百家经史,尤其精通思潜所注《春秋左氏传》,可谓家学渊源,颇有才学。”
“原来是尹大夫的后人。”刘封微微点头。
尹默为蜀中名儒,曾远游至荆州,是荆州名士司马徽的弟子,通晓各种经书、史书,是刘备当朝时期的一代学士,尤其研习《春秋左氏传》,还教授过刘禅,封为博士,尹默在士林中的名声绝不亚于向朗等人。
“另外三人殿下不知也罢!”邓芝淡淡说道:“其一名叫赵丹,乃是太学院孔先生的弟子,听说儒学精深;其二名叫陈贯,据说此人善辨古物,精于先朝典籍;另外一人名叫石鉴,青州人士,此人出身寒微,但听说志趣高雅,对长安四俊之名颇为不屑,不耻于与另外三人为伍,已经离开长安了。”
“哦?”刘封眉毛一挑,石鉴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失笑道,“这倒是个有趣之人。”
邓芝却十分淡然:“都只是虚名罢了,至于是否有真才实学,待到秋日科考,便见分晓。”
刘封也是慨然一叹,还真是乱世出英雄,想几十年前年纪轻轻就威震天下的人何其多,当年诸侯纷争,谋士勇将各显其能,二十出头就叱咤风云的大有人在。
现在还不到盛世时期,但随着战争减少,局势逐渐明晰之后,人才也随之凋零,大概人大多都是被逼出来,有吃有喝,生活富足的时候,谁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打打杀杀,四处奔波?
邓芝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风雨浮沉不知道经历多少,面对刘备、诸葛亮、孙权之流都与之侃侃而谈,这几个稍有名气的年轻后辈在他这里自然不值一提。
刘封不动声色地评价道:“其他三人倒不知如何,我听说那陈贯平日还会倒弄字画古玩,以此为营生,还在长安买了一座宅院,像这等投机钻营之人,如何能够选入长安四俊之中?”
邓芝有些诧异,看了刘封一眼,却不好说他不管正事,净扫听这些江湖市井的消息,无奈答道:“或许陈贯也有真才实学,也或许用钱财买通一些人,加以风评,用些手段而已,这些都是坊间之评,非名士定论,何必当真?”
刘封微微点头,邓芝果然不愧为掌管明亮司的人,虽然说他对这所为的长安四俊不以为意,但说起这几人的来历,却依然十分清晰,可见对城内的动静还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对于其不知道陈贯从中行贿谋利之事,刘封还是有些不满,喝了一口果汁,缓缓道:“但我却听说这陈贯手里的古玩字画都卖给了来京师的官员,转手便送给了朝中大臣啊!”
“有此事?”邓芝闻言果然脸色一变,严肃地看着刘封,蹙眉想了一下才正色道,“不知殿下此话从何听来?官场之上,敢用文玩古物行贿,可都是重罪,属下尚未曾见人检举,也未曾听说过这类事。”
“哦?”刘封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皱眉道:“如此说来,此事要么十分隐秘,要么便是我也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