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抚鲜卑军,司马懿不得已又去了一趟汲县,与轲比能长谈半个多时辰,双方约定十月之前全取河内,否则轲比能便退回幽州。
这倒并非轲比能不喜中原,作为第一个踏入中原腹地的鲜卑首领,轲比能自豪无比,但自从来到河内之后,两军僵持不下,屡屡受挫,而他对刘封和张苞等人本有敬畏之心,先前被司马懿许诺的许多里无法达成,便萌生退意。
鲜卑军在塞外向来自由,广袤的草原之上来去自如,纵马驰骋,何等快活,如今被困在小小的汲县,不得扰民,连坐骑也缺少青草而逐渐消瘦,困得太久,便难免生出烦躁之心。
当然这些问题已轲比能之能,想要弹压并不算困难,但幽州几次传来的消息让轲比能无法安心呆在中原。
原本约定,进入关塞之后,拓跋部只取代郡,其余幽州大部皆归轲比能所有,但轲比能尽带精锐进入中原,幽州空虚,拓跋部便趁虚而入,又占领了上谷郡,趁势吞并其他各部兵力,这才是让轲比能坐立不安的主要原因。
原本按照司马懿的约定,三月之内取河内,半年杀入洛阳,任凭他取用皇宫之物,却没想到半年过去,至今连大河都不曾渡过,后方还被拓跋部威胁,轲比能怎能不急?
司马懿承诺帮轲比能说服拓跋部退兵,安抚鲜卑军之后,回到大营,并州的消息也再次传来,邓艾已经领大军攻入太原郡,即将兵临晋阳城下,并州形势危急。
汉军进入太原郡之后,并州许多家族暗中鼎立相助,尤以太原王氏和雁门郭氏为首,这两家有王凌和郭淮二人写信陈述厉害,他们又有人在汉朝为官,族中之人自然个个信诺。
雁门郡原本就被鲜卑军占领,兵力空虚,如今汉军才道太原郡,雁门郡已经望风而降,只剩太原郡苦苦支撑,而据细作来报,太原王氏也积极恭迎汉军,族长屡次派人劝降王昶,形势也不容乐观。
太原王氏,以司徒王允为首,曾为并州第一大族,王允死后逐渐凋零,但王允被诛时,王允兄长之子王晨、王凌二人逃回家乡,还带回了王允之孙王黑。
后王凌被曹操赏识入朝为官,王晨便在太原主持族中之事,将王黑抚养长大,后迁都于许,献帝思允忠节,使改殡葬之,并遣虎贲中郎将奉策吊祭,赐东园秘器,赠本官印绶,封孙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王黑也从此成为王氏一族的族长,经历过当年洛阳、长安之变的王允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振汉室,如今眼看汉军杀进并州,焉有不竭力相迎之理?
司马懿对王昶有提携之恩,当年明帝下诏求贤,卿校以上,各举一人,他身为太尉,举太原王昶应选,便是想借机拉拢并州王氏,如今就算王昶感念举荐之恩,恐怕也难阻族中众人之意。
并州失守,汉军就能从壶关、飞狐径等地进入河北,邓艾这一路兵马的威胁绝不比姜维和陆抗两路小多少,必须要在此之前逼退刘封,才能扭转局势,这也是司马懿急于求战的原因之一。
只是让司马懿疑惑的是,刘封明明说有答复,但偏偏不见书信前来,探马几日来报,汉军在淇河岸边搭建高台,似有检阅三军之意,莫非要准备斗兵斗阵不成?
眼下魏国国力衰弱,内忧外患,拖得时间越久,对魏军愈发不利,司马懿又无力四处奔走,这几日急得茶饭不思,连下数十道密令派人送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在布置些什么。
半月之后,徐州又传来消息,夏侯霸领残兵退守潍坊,与北海郡的毌丘俭合兵一处抵御汉军,因东海一带连日大雨,双方暂且罢兵休整。
但一道密信却让司马懿甚为担忧,徐州北汉军所占之后,东海王曹霖迁至北海暂住,毌丘俭到了青州之后,先行拜访曹霖,与之来往甚密,夏侯霸败退之后,与毌丘俭合兵一处,数日之后,二人同往曹霖府中聚会一整日,意图难测。
“报——”就在司马懿忧心之际,探马匆匆来报,“大都督,汉军在淇河搭成一台,晓瑜三军要与都督共商大事,请大都督三日后到台前一叙,以汉室历代帝王为誓,绝不动刀兵车马。”
“嗯?”司马懿有些意外,皱眉道,“刘封果真如此放言?”
“正是,刘封一麒麟王之名,将手谕散发全军,方才还遣人送来百道谕令,抛于大营之外,此事全军上下皆知。”
“哦?”司马懿眉头拧成了疙瘩,将那封巴掌大小的纸笺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
“承蒙魏都督司马公之约,见物欣喜,无以为报,预备半月,备席相待,以报将军遗物之盛情。
今乃大国相交,当以礼相迎,绝不动刀枪弓箭,有三皇五帝,汉室历宗为鉴,绝无食言,望都督于三日后赴约,鄙人不胜激切之至!”
书信下放正是麒麟王的印信,还画了一个圆圈笑脸,看起来审视诡异,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大都督,刘封下书,只恐有诈,此乃鸿门宴耳,都督不可前去。”
正当司马懿沉吟之际,辛敞和王韬几人急匆匆赶来,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封约书,赶来与司马懿商议。
看着众人焦急的神色,司马懿反倒冷静下来,笑道:“刘封既将书信昭告三军诸县,此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