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所有龙族的最终归宿。
瑞恩听到军烈碑那三个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喉头一哽,艰难道:“塞伦将军他,他牺牲了吗?”
这边的战况竟是这般惨烈,要是连这位身经百战的龙族大将都殒命于此,瑞恩几乎不敢去细想这边的伤亡情况,而且,塞伦将军要是没了,西度斯该怎么办,他还没与他的父亲和解,这样的伤痛,叫他如何承受。
“不,不是将军,”那群士兵都低着头,语气悲痛,声音仓皇,“是……塞伦将军的长子,西度斯少校牺牲了。”
瑞恩眼前猝然一黑,耳朵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大脑刹那空白,整个人像是猛地下坠一截,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左右两边的侍卫搀扶住了。
耳边是士兵和侍卫急切的呼声,他觉得很吵,于是命令他们不要说话,他呼吸沉重,死盯着刚刚与他说话的那名士兵,牙关紧咬,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了几个字,“谁牺牲?”
牺牲两个字瑞恩说的很轻,他的眼中几乎是带上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他的声音在颤抖,灵魂也在。
那个士兵都还没说话,瑞恩就觉得身上到处都在痛,好痛,耳边好像就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谁牺牲,告诉我。”瑞恩不可抑制的哽咽,“请你告诉我。”
那些士兵是知道西度斯和陛下的关系的,因为西度斯总是爱在部队里提起瑞恩,他为瑞恩陛下的每一条政令骄傲,即使大部分政令都与部队里崇尚的武学无关,但西度斯依旧骄傲,他会在闲暇之余在士兵宿舍里大声朗读实时政治,并根据自己的理解告诉大家为什么陛下会这样做。
而西度斯的理解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是瑞恩做的那就都是对的。
在崇尚武力的军队里,西度斯就是一颗璀璨的新星,他虽然十分不满自己被学校强制性分到父亲的军队,但是他也忍耐下来,毫无怨言的从军校毕业分配等级最低的三级军士长当起。
其实按照他的成绩匹配的位置应该是一级军士长,但是塞伦将军当时并不认为西度斯可以担任这个职位,于是向军校申请让他降级。
对此西度斯也只是一笑了之,他不在乎。
即使面对父亲的不信任,西度斯依旧靠着绝对的实力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在军中威望不低于他的将军父亲。
士兵脸上难掩痛色,西度斯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凶狠,但一向待他们这些下属很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又让人难以忽视,“是,西度斯殿下牺牲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发现的太晚,他来迟了。
怎么牺牲的,他那样的厉害,那些异族用什么伤到他的?有好多问题,瑞恩却胆怯了,他不敢问。
好像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西度斯就真的没可能了。
瑞恩忍不住发抖,他脑海里想起西度斯大大咧咧的笑容,心痛的难以忍受,他用手掌捂住双眼,一字一顿,“带我去,军烈碑。”
士兵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在一旁同伴的眼神中闭嘴。
龙族的军烈碑在防御基地的最南面,位于核心保护区,与指挥部相隔不远。
军烈碑在两层台阶之上,那块刻有名字的透明晶石碑屹立于平台正中央,碑体周围都是凹进去十来公分的烈士安骨地,很浅。
那台阶也不高,瑞恩一眼就能看到士兵之间身穿龙族将军制服的塞伦,他被士兵们簇拥着,在最右边靠中间的安骨地面前,低着头,面容难辨。
四四方方的安骨地实在是太浅了,就算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隐约可见其中存放的森森白骨。
瑞恩靠近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
明明是那样晴朗的天空,阳光又是那么充足,防护罩也没有遮住那光线,但瑞恩就是感觉周围黑压压,雾蒙蒙的,离得越近越压抑,耳边就只剩下自己的喘息。
那处小小的凹陷放不下桀骜的西度斯,那样高大的龙族战士,怎么会只有留下这么少的东西在这世间。
塞伦和那些士兵对瑞恩的出现感到意外,围在一起的士兵都退开,站在中间的只剩下瑞恩和塞伦将军。
耳边又开始嘈杂起来,很多种声音都在说话,瑞恩难以捕捉任何有效信息。
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安骨地旁边立着的一块小小的名牌。
上面用软金属刻着简单的几个字:
【黑龙少校西度斯】
第95章
瑞恩伸出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他轻柔地抚过那冷冰冰的名字,大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高大爱笑的青年与这死气沉沉的骸骨联系起来。
眼前忽然就模糊了,那种被水汽包裹充盈的感觉又来了,四周的声音忽然消失,连机器轰鸣运转的声音都没有,眼眶里有温热的东西滚落出去,视线又清晰了,变得比之前还要清晰,瑞恩甚至可以看到铺在最下面几片黑色的龙鳞的纹路。
塞伦眼底同样是一片哀恸,他扶起摇摇欲坠的瑞恩,千言万语在心中滚落一圈,却只唤出了一句,“陛下。”连节哀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瑞恩攥紧拳头,闭了闭眼,抬头盯着塞伦,几乎是有些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