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分几乎是灵异局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因为实在惨烈,几乎没有人会在贺烈面前提起这件事。
当事人倒是神色如常,他放下筷子:“详细说说。”
孙飞晨一噎,就见对面两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连一旁的乌子默也不咳嗽了,扭过头来认真地盯着他。
一时觉得压力很大。
他舔了舔嘴唇, 开始回忆:“当时信号中断, 灵异局意识到鬼域中境况不妙, 便接连派出三支队伍。”
“四队和七队始终无法到达地宫入口坐标, 后来才发现是因为鬼域已经将整个东将山地区扯入, 等待鬼域藏匿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出现在了泗盘南部,也就是东将山整座山的南面。”
“但是据两队成员反应, 没有人知道那四天中他们是如何从东将山的西北面斜穿至南面的, 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一直能看到那块象征着战死将军的巨石。”
“更奇怪的是, 在此期间,他们一直能和外界保持联络, 而我们在灵异局中看到他们的定位, 也是处于东将山地带,只是无法和你们发来的地宫入口重合。”
这些情况贺烈其实知道,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没有丧失责任感,这么多天,他感觉自己的肩上一直有无法卸去的重量。
所以相关的文件报告其实他都有看过。但其中,有一部分文件是加密的。
贺烈醒来的太晚,他没能找到这部分文件。
而最有资格查看资料的杨局对此讳莫如深。
孙飞晨可能也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一部分文件,但是当时泗盘出事,他全程在场。只是他得了杨局的死命令,贺烈一提到这个他就打哈哈。
现在看来,这家伙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贺烈的神色越发认真,孙飞晨抿抿嘴:“贺队,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我也放不下。肖郁、老韩、秦朗还有璐姐……我也不愿相信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杨局一直不让我给你说,就是怕刺激到你,让你不管不顾地冲去泗盘。”他有些哽咽,说话的声音变慢了下来。
“其实……四队和七队是被后续抵达的六队找到的,当时六队带队的正是谭才均,多亏了他,不然那一次……”怕是会全军覆没。
“他带回来的,不仅有四队和七队,还有肖郁的……”
孙飞晨停顿了很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一截骸骨。”
——
回去的路上,贺烈一直很沉默。
楼月西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能握紧贺烈的手。
就算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他是知道的。
肖郁、韩坚白、秦朗、宋璐。
还有贺烈。
无一生还。
外界不过四天,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却长得不能再长。
长到他和贺烈渐生情愫,也长到他和贺烈生离死别。
——因为他们进入了酆都。
“活人不可进,死人不可出”的酆都。
楼月西垂下眼睛,缓缓捏紧拳。
可最可怕的不是它。
是外面的人。
而他作为罪魁祸首,怎么开口对贺烈说明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孙飞晨话的原因,当天晚上贺烈就梦见了前尘往事。
甬道的每一阶都像是天堑。
爬过第一阶岩壁后,地宫里摇曳的火光早就消失了。
身后一丝光都没有。
身前也是。
贺烈背着少年攀附在岩壁上,他无法判断他们位处何处。他只能伸手去摸索,寻找可以借力的凹槽。
原本锋利的匕首已经迸出了缺口,可前路依然漫无止境。
身后的少年似乎体力耗尽,呼吸清浅得就在耳边也几乎听不见。偶尔贺烈和他说话,也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鼻音。
贺烈的手指开始流血,粗粝的岩壁直接接触伤口带来的疼痛让他颦眉。
他在平台上短暂地休息片刻,便又开始攀爬。
外面形势不明,此地不宜久留。
终于,一丝风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
长久停留在黑暗中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光的痕迹。
很快了!
阶梯变得不足半米。
“贺队!”
是肖郁的声音。
他本在杜门方向,现在在此处,说明他和韩坚白汇合了?
那秦朗和宋璐出来了吗?
贺烈感觉有些麻木的精神陡然一振,他掂了掂,把后背上下滑的人抱得更紧。
“嘭——”
声音比疼痛传递得更快。
贺烈闪身躲入岩壁之后,好在整个甬道是上小下大的结构,能有一些遮拦供他们藏身。
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让贺烈难以挺直身体。
细瘦的少年跳了下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贺烈把他往里面推了一点。
“藏好。”他用气音说。
岩壁上手电筒带来的光晕越来越清晰,来人更近了。
然而反常的是,他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声。
“咚、咚、咚。”
方才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