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珈感觉这番话透露出了某个很了不得的信息:“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皇帝授意的。”
这一点,她从冷宫醒来后便想到了,从她身世被揭穿再到一切尘埃落定,皇帝的反应太过平淡,无名躺在鹊巢宫的破床上时,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眼神,以及肢体动作。
“准确点来说,是皇帝促成的。”
樊珈双手扶住太阳穴:“等等等等,先打住,他这么做的意义呢?”
“谁说没有意义?”无名反问。
樊珈:“所以,意义是什么?”
“胡家树大招风,胡娴妃的祖父更是桃李满门,在读书人中地位超然,其父乃封疆大吏,掌有兵权,若你是皇帝,卧榻之侧,可否容他人酣睡?”
历史学得再不好,樊珈也知道什么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实际上大多数时候,狡兔跟飞鸟尚未死绝,走狗与良弓便已被束之高阁,历朝历代绞尽脑汁集权的皇帝还少么?有些甚至根本不给理由,直接将人骗入宫来,众人一拥而上将其斩杀,以这等不甚光彩的方式抢回权力。
皇帝嘛,做出什么丧良心的事都不奇怪。
当今太子便是胡娴妃所出长子,皇帝当初立太子是出自真心,还是受胡家压迫不得而知,但无名敢肯定,皇帝一定不会为太子留一个强势的外家,与一位强势的母亲。
“据说胡娴妃与皇帝乃是青梅竹马,少时有约,情意既如此之深,又怎能见他的心思被旁人勾走?”
樊珈感觉跟听天书一样,每个人都有几百个心眼子,她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那你说,曹妃母子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先前宫里人都说呢,十一殿下运气好,被换走了居然还能活下来,奉命将他掐死的嬷嬷心善,找了个死婴替代,将他交给一户商人养育,所以才学品行如此出挑。”
听无名轻哼一声后,樊珈试探着问:“……这难道也是假的?”
“即便曹妃母子不知,皇帝也会让他们得知。他要的不是扳倒一个胡娴妃或是太子,他要的,是那棵参天大树轰然倒塌,所有的权力重归于手。”
“有谁比我更适合做这把刀呢?”
樊珈看着面色冰冷的无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半晌,她小声说:“要不等腿好了,你就想办法出宫吧,以后都别再回来了,这里套路太多人心太复杂,还是普通人的日子自由。”
无名反问:“谁说普通人的日子自由?你是普通人,你自由么?”
樊珈被她问得说不出话,着实没法说出自由二字,小秋叶生来坎坷,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爹卖她天经地义,卖她的钱拿去给哥哥娶媳妇理所应当,进了宫被娘娘打死更是没处说理,一辈子攒巴攒巴,到头来一看,除了苦还是苦,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最自由的,永远是权力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