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欧丽琴见她这样,立马猜到了什么。
许家人来找许留夏,是在沈寻死后半年。
欧丽琴不舍得许留夏,但看着许留夏无法接受沈寻的死,茶不思饭不想,疯了一样到处找他的下落。
大家都说,再那样下去,留夏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欧丽琴想,或许去了新的环境,有了新的家人,她能从这种悲痛中走出去。
就接受了许家的钱,把她送去了帝都。
没曾想,没多久,欧丽琴听说了婚约的事。
她知道许留夏深爱沈寻,短时间内不可能接受别的人,生怕有人为了豪门联姻的利益,逼迫她的孩子,于是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京市。
然后就见到了,刚刚从海外留学回来的陆衍沉。
陆衍沉和沈寻,除了气质完全不样,那长相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似的。
那时的许留夏,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认定陆衍沉就是沈寻。
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记得她了而已。
只要欧丽琴提起沈寻的死,她会立马否认,情绪也会变得失控。
可今天……
她只是这样可怜、心碎的看着她。
没有再继续否认。
“你其实知道,他不是阿寻对不对?”欧丽琴颤声问。
许留夏流着泪,点点头。
她的阿寻那样好,陆衍沉不及他分毫,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比起接受阿寻死了,她宁愿守着一副和他一样的躯壳,活在阿寻还在身边的虚妄里。
不然……
她要怎么活下去?
只是陆衍沉不争气!
终日西装革履,身上阿寻的影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欧丽琴忽然哭出声来,心疼不已:“他一定对你很不好……”
得多不好,才能让留夏放下这么深的执念,接受沈寻的死亡,承认陆衍沉不是他?
欧丽琴心如刀绞。
病床边上的仪器,陡然开始警报。
许留夏慌张起来。
立马要叫医护。
欧丽琴却一把抓住了她,“小夏,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牵绊住你的人了,离开那些人,回……回家去……过……自由自在的人生……”
许留夏连连点头。
慌乱的摁响了急救铃。
欧丽琴仿佛一只破掉的风箱,呼吸只进不出,眸光眷念的看着许留夏。
放不下啊……
她如珠似宝养大的小娃娃,没人护着她,还不会说话,今后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该怎么办好呀?
“小夏……”
欧丽琴吊着最后一次气。
抓着许留夏的手。
“你开口叫我一次!”
许留夏瞳孔猛地一颤。
“叫我……叫一声妈妈……”
说完最后一句。
欧丽琴彻底没了气力。
倒在她怀里,气息愈发短促,哀切的看着她。
许留夏的声带和喉咙都是好的,不是生理性的哑巴。
她是去孤儿院前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留下了心理阴影,得了失语症。
欧丽琴带她去看过很多专家医生,收效甚微。
许留夏望着欧丽琴,耳边嗡嗡作响。
她连连点头,张嘴努力想要叫妈妈。
喉头泛起腥甜,她越是着急,越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时间好似在此刻被拉长。
医护冲进了病房。
许留夏被人拉开,挤到边上。
世界混乱一片。
耳边的嗡鸣还在持续,一直到“滴”———的一声长鸣响起,她耳畔的嗡鸣才慢慢消失。
她看着护士合上了欧丽琴,望着她的双眼。
白布高高的拉起,盖住了她痛苦扭曲的脸。
这样白布盖在人体上的画面,她不是第一次见。
上一次。
是在玻璃海镇的殡仪馆,院长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喊着:“阿寻啊……阿寻……”
沈寻你看。
你那么爱我,我没去送你最后一程,几年了也没回去看过你一眼。
院长养我长大,只是想听我叫一声妈妈而已。
我也做不到。
真是个没良心的人。
欧丽琴早就交代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没有告别仪式,直接火化,骨灰和遗物都交给许留夏处理。
欧丽琴被推进火化炉时。
一直照顾她的护工,哭得瘫坐在地上。
许留夏静静地站在那里。
惨白的唇嗫嚅着,无声的一遍遍唤着妈妈。
京市在这天迎来了初雪。
陆衍沉开完会,秘书小张小跑到他身边。
“陆总,秦律师说,她联系不上太太。”
小张说话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总今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糟糕,以他为中心五米范围内,空气都能结出冰来。
按理说,陆总刚彻底拿回自家财团的掌控权,把他的那些叔伯打得落花流水,应该心情不错才对……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