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
她一激动乡音都跑出来了。
尉迟乙回以她一礼,显是认可她的实力。
苏彧再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出宫?”
“陛下,妾想……”
眼见着她又想跪下,苏彧立刻说:“仲云拉住她!”她再跪两次,这皇宫的修缮费不得了!
田娘子忙摆摆手:“陛下莫怕,妾方才只是想要让陛下对妾印象深刻,故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会儿不会再把地砖跪破的!”
对上苏彧狐疑的眼神,她也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依旧正儿八经地跪在苏彧的面前,仰起头认真地望向苏彧:“陛下,俺想报仇,在这里能帮俺报仇的只有陛下!”
苏彧对上她的眼睛,这一刻田娘子的眼睛和尉迟乙有几分想象,只是尉迟乙会更加隐忍一些,而田娘子眼中的恨意更加直白。“向谁报仇?”
“魏博节度使田宏!”
“若朕记得没有错的话,他是你的父亲。”苏彧淡淡地说,在这个时代,弑父可是十恶不赦之罪。
“自母亲死于他手,俺便没有这个父亲,俺也不姓田,俺叫做高岚。”高岚毫不避讳地在男子面前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她母亲教她的,女子的名字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既然男子的名字可以被人知晓,她高岚的名字也同样能被人叫出口。
大启的节度使最初也同大启的宰相一般只是使职,并不是固定的官职,一开始是为了起战事时负责管理、调度军需,便与战时行事,只是随着大启朝堂的衰败,对地方军队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差,节度使不再流动固定下来,并在地方上独揽大权,犹如一方土皇帝。
原本应由朝廷任命的下一任节度使,也变成了父死子继的代代传承。
管辖着魏州、博州、相州、贝州、卫州、澶州六州的魏博节度使原本并不姓田,而是姓高,高岚母亲的高。
高岚的母亲是原本魏博节度使的独女,将门虎女,一身武艺并不比男儿差,奈何却是女儿身,魏博节度使的位置未传给她,而被她的父亲传给她的夫婿田宏。
原本田宏对高家有承诺,等高岚的母亲生下长子,便让他姓高,这样魏博节度使的位置又回到高家的手里。谁知道高岚的母亲在生下高岚之后便再无身孕,高岚的外公在失望中去世,田宏也趁机掌握了全部的兵权,成为真正的魏博节度使。
在那之后,田宏便对高岚母女换了一副嘴脸,对她们百般折磨。
自从高岚的外公死后,高岚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长年卧病不起。
即便如此,在她精神稍好的时候,她还是会亲自教高岚武艺,教高岚不管男女,皆要做到立于天地,无愧于心,她为女儿取名为高岚,意为高山上的风,无人可以阻挡她女儿的来去自由,不像她也曾怀揣着驰骋沙场的梦,却在最好的年华被“病死”于冰冷的后宅。
高岚小时候就很是厌恶自己的父亲田宏和他的那些妾室,可是她的母亲在生病,那些照顾母亲的老人也总是莫名地消失,她只能忍辱负重在姨娘们的手底下讨生活。
直到大启皇帝害怕越来越不把朝廷当回事的田宏会造反,硬要与田家联姻,田宏才想起高岚这个嫡长女,以高岚母亲的性命为威胁将她送进宫来。
然而高岚进宫一个月,便收到了她母亲去世的噩耗,更是收到了高家老人拼命送来的信,原来田宏早有预谋,从一开始他便对高岚的母亲下毒,导致了她的身体愈来愈差,他知道高岚的母亲时日无多,也知道高岚被送过来是当随时会送命的人质——
田宏本就是想借皇帝的手杀了高岚,即便高岚是女儿身,他也不想再见到半点高家的血脉。
只可惜苏琰并没有杀高岚,而高岚这几年在皇宫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如何向田宏复仇。
“朕放你出宫,你不是正好杀回魏州吗?”苏彧漫不经心地问着。
高岚清醒地摇摇头,“魏博兵强马壮,俺单枪匹马回去只是送死,所以俺要留在陛下旁边。”
“那朕更不能留你,那样岂不是会得罪魏博节度使?”苏彧说。
“陛下,”高岚深吸了一口气,放慢语速试图说服苏彧,“田宏这人狼子野心,俺的外公一手提拔他,让他从一个百夫长当上了节度使,俺的母亲是他的发妻,在他几经危难之际,是俺母亲领兵相救,结果他恩将仇报,害死了外公和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连俺这个女儿都不愿放过。像他这样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人,必然不甘心对陛下俯首称臣。”
高岚以极其坚定的口吻说:“田宏迟早会谋反!俺愿做陛下的马前卒,征讨田宏!”
苏彧不为所动:“可是在外人的眼里,你始终是田宏的女儿,他若谋反,你也是死罪。”
高岚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要能手刃田宏,俺便是被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苏彧与她对视许久,挥挥手,让尉迟乙和谢以观都退下,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和她。
她不再像方才那般笑着,而是略带着几分落寞,将目光虚落在远处的画栋上,“你不该把希望放在朕的身上。”
高岚没有料到皇帝单独留她说话,第一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