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崔家老家主过世,还有一次是崔鑫的死讯。
但那三次,崔玄只是将话带到便走了,并没有像这一次与他一起坐下来,弃尘便生了一点怀疑。
崔玄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您看我像吗?”
说完转身离去。
从岫云寺回来,崔玄就不避着苏彧了,她是君,他是臣,避不开。
即便听说苏彧留柳无时在宫中过夜,他亦格外平静,如寻常一般一大早去宫中为苏彧穿朝服,并不是他在意什么,只是这几日他看苏彧将朝服穿得歪歪斜斜,着实不舒服。
又听说柳无时想要离开京城,崔玄便想到前些日子柳无时想要将船队让渡给崔家的事,他一双丹凤眼变得格外深沉,这几年柳家的重心在往江南移,而这一次柳无时会真的离开京城吗?
崔玄当即派人盯住柳无时。
只是没有想到柳无时不仅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参加了科考,而苏彧她也早就有言在先,想要重用柳无时。
崔玄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
“郎主,可是不希望柳不已参加科考?”底下来报的探子有些犹豫地问,在考虑要不要出手。
崔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圣人看重的人,你们要是胆敢擅自行动,就提头来见我。”
探子:“……”怎么觉得“看重”两字郎主说得咬牙切齿的?
因为早早就知道柳无时参加了科考,所以六月十五这日在殿试时看到柳无时,崔玄并不感到什么意外。
殿试是由皇帝出题目的,去年殿试的题目其实是卢政翰定下来塞给苏彧的,苏彧没有反对,也给了当时还做宰相的卢政翰十足的面子,而今年的两位宰相显然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不过崔玄多少是有些担心的,所以他这个月十分忙碌,日理万机,还得抽时间来给苏彧这个皇帝补课,告诉她历年来的殿试题目会出些什么,大致要怎么出——
来给苏彧补课的时候,还几次都撞上了谢以观,他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按自己的方式努力给皇帝补课,就为了苏彧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事。
苏彧倒是丝毫不慌,也没有让崔玄和谢以观事先出好题目,不过她对自己的字有自知之明,一大早将题目出好,让谢以观再誊抄了一遍,而她的题目也很简单:问题一是新的税制实行到现在已经大半年,对于新的税制实行有何见地?问题二是江南之地商业发展迅速,不仅不实行宵禁,一些食肆还能在午夜子时提供送餐服务,就这一现象发表自己的看法。
两个问题考生二选一进行论述。
不仅如此,苏彧还免了中间的一些虚礼,将原本殿试的一日时间改为半日,午时交卷,午后便开始阅卷,日暮前出名次。
崔玄看到题目,当即指责地看向谢以观,皇帝出的问题都是好问题,就是言语过于直白了些,谢以观一个中书舍人就不会再润下笔,引经论典稍作修饰吗?这样的大白话就抄下来还发放给各个考生。
谢以观难得面无表情,倒不是他不想修饰润笔,而是皇帝她要求就这样子把题目发下去。
苏彧说,这些考生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为她所用的,就得学会适应她的风格。
谢以观无奈一笑,表示皇帝开心就好。
拿到考题的考生也是懵了许久,才陆陆续续开始动笔。
等到前十的卷子送到苏彧面前时,苏彧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柳无时的卷子,意外的是他没有选江南商业这个他更熟悉的话题,而是直言新税制的弊端。
柳无时在卷中写道,新税制很好,但是各地对于土地的丈量与上报给朝廷的数量尺度有所不一样,导致了实行时尺度的不一致,其背后之意就是,农户在老老实实交税,甚至因为所记录的土地比实际的要大,交的税也更多,而地方土豪手中的地因为谎报数量反倒少交税。
苏彧对于这份卷子相当满意,柳无时不愧是男主之一,不愧和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用语简明扼要,未见半点花里胡哨,还有另外一份卷子,是一个叫程赫元的考生的,答得也很好,就是生僻字太多,看得苏彧有些脑壳疼——
要不是这一个月被崔玄和谢以观轮番轰炸教学,有大半字苏彧得念口口,送卷来的是谢以观,也知道她,所以当场帮她口述,并从文言文翻译成大白话,十分贴心。
谢以观提了一下对程赫元的看法:“辞藻华丽,言语犀利,颇有些恃才傲物,只怕日后容易得罪人。”
“那不错啊。”苏彧一笑,当即拍板让程赫元做进士科的状元。
谢以观:“……”皇帝大约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至于柳无时,他长得好看,就让他做探花吧。”苏彧笑着说。
谢以观:“……”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不过柳无时曾经在科考前入过宫,若真得了第一,只怕有心之人会加以谣传,损坏皇帝的名声。
不过即便是探花,这也已经是大启的商人之子所取得最好的名次了。
宣读名次的时候,柳无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再见苏彧,他握了一下拳头,随即又松开了手。
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