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了将军府的势固然是好,可那也得有命去享,我的清儿金尊玉贵的养大,可不是送去给人遭践的。”佟氏阴郁道。
康伯应是。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觉得事无不妥,便就此定了下来。
佟氏派人召了小蒋氏过来,等小蒋氏恭敬的行了礼站定,他便开门见山的道,“今日将军府派了人来,欲纳我们大哥儿为夫侍,你意下如何?”
小蒋氏一愣,心道,大哥办事果然干脆利索,这才不过一日,就已经将此事在主君这里过了明面。
不过小蒋氏反应的也很快,装作不知此事的样子,立马跪下恭敬谦卑地道,“奴听主君的,主君说行就行。奴一个后宅的侧室男子,对成亲这样的大事是完全没有主见的,大哥儿是您的儿子,您总不会害了他去,奴信您。”
佟氏闻言点了点头,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这侧室还是他自己做主给夫人纳的,当年他十七岁入府,却两三年肚子没有任何动静,无奈地位不保,无法,他只得寻了清白人家的男子来给夫人做了良侍。
这小蒋氏肚子倒是争气,入门第一年便怀上了。
可巧的小蒋氏怀上不久,自己也有了。第二年小蒋氏与他一前一后生下了孩子,都是男孩儿。
后来,不过一年,小蒋氏再次有孕,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
他以为自己也能生,结果仍是子嗣艰难,终于在六年后才又得了那带了祥瑞的双生女儿,自己才算是得偿所愿,苦尽甘来。
想到这里,佟氏眼神不由温和了一些,他总觉得自己的三个孩儿说不准都是小蒋氏带来的,入门这些年,小蒋氏对他也是恭敬有加,从无逾矩。
那李浩然若此次能为他儿子挡了灾,他也不是不能在他出门子时给他一份体面。
想着,便开口道,“我觉着那武威将军也并不似传言中那般,至少她对男子用情专一,这可是多少女儿家都比不了的,大郎若能跟了她,说不得也能得一番大造化。”
“是,奴听您的,这就去为他准备嫁妆事宜。”
“这倒是不必,大郎的嫁妆公中来出吧,他是我府上大公子,我作为主君自会为他打算的。”
“奴替大公子谢过主君!”小蒋氏不知这佟氏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怎的今日如此大方,居然肯贴补儿子的嫁妆,只道是大哥的面子如此大,面上不露声色,口中连声谢恩。
佟氏见他如此识趣,便赏赐了一番叫他退下了。
出了主院的门,小蒋氏立刻褪下了面上的温婉假笑,急急往李浩然的竹息院而去。
刚入了屋门,便听见小唯在耐心劝着李浩然,“大公子,你好赖吃一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承受得住。”
小蒋氏举步走过去,见李浩然手脚分别用束带缚在大床的四角,此刻他正歪着头紧抿着唇,任小唯手中羹匙的汤汁顺着嘴角划下,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小蒋氏挥手让屋中人全都退下,只余了他父子二人。
低头看了李浩然一会,见他毫无回头看自己的意思,小蒋氏便叹了口气,轻轻坐在了床边。
他伸手为李浩然解开了手腕和脚腕上的束带,见手腕已是有些红肿,便拿了在手中轻轻揉搓。
李浩然睫毛微颤,却还是固执的没有回过头来。
“我年轻时,也不是像如今这般唯唯诺诺的。那时我家中长兄待我极好,他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人,敢爱敢恨,恣意洒脱。”小蒋氏思绪飘回很远,目光中有着追忆。
“那时他告诉我,人活在这世间,喜欢什么就要努力去追求,不论男女。他也确实是说到做到了,不像我,空有想法,不敢去实现。”
“那时我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刚刚从下面调来京城,我们一家人都随她同来京城,那时你娘已经和主君成婚三年无子,他在二房日子不好过,天天被你外祖父刁难,便急于找个清白人家的哥儿做侧室为你母亲开枝散叶。不知听谁言语,找到了我家。那时我与长兄都待字闺中,主君便找机会见了我俩,威逼利诱,想要我们其中一人去做那侧室。”
“那时长兄严辞拒绝了他,说宁死不做侧室,如果逼他,他就立时死在主君面前。”
“主君也终是怕了,态度放软,说长兄不愿,那便要我也行。长兄还是不同意,不惜与我共进退。可是,我终还是怕了!我答应了主君来府上做你娘的良侍。”
“我永远忘不了长兄当时愕然的眼神,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觉得对不起他的坚持。”
“大郎,我不是个好爹爹,因为我自己软弱,连累你和嫣儿做了同我一样卑贱的庶出子女。爹后悔了,这么多年,爹一想到你将来也会同我境遇一样,只能给人做个物件一样的侧室,爹就寝食难安。”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兄终于肯拉我一把,你相信爹,这是我们挣脱泥潭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你都要抓住。”
“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懂爹的良苦用心,如果你还是想去死,那爹替你去死,只是答应爹爹,你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见李浩然还是歪着头一言不发,小蒋氏心一狠,欲起身撞了那柱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