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又知道,我们敬爱的妈妈,在当年和我们说,自己不能吃的那只鸡,却完全是你为要让给我们两个小孩子吃。
“要晓得当时你那脚杆,和我们的一样,也都肿了起来。你还要肿得大一些,都像酒瓶子一样亮亮堂堂。那时村里天天有好多人,就会一家伙,睡了过去,再也没醒来。还有的人走在路上,一倒下去,就永远也起不来了。
“说不定是哪一天,你就会不在了的。可你却是眼睁睁的,把那只鸡,全给我们吃了。后来想起,当时的妈妈,还在一旁笑笑的,帮着我们在那里,把一坨一坨的鸡肉,放到了我们碗里。
“可你自己呢,却一口也没吃。就是连那鸡汤,也没有喝上一口。
“记得我和哥哥醒过来的,你笑笑地看着我们。才想起来,当年的那天晚上,是你害怕地守,吃了死鸡。怕会死掉了的我们,一个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呢。
“那种种场景,在深深的夜里,像一幕幕电影那样,清晰地让我过了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不断地闪现。想着想着我敬爱的妈妈你。流了一夜的眼泪水。”
“好久的事情了,女儿,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敬爱的妈妈,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回想到了那个事情,每每到了吃饭的环节,只要一看鸡肉摆上了桌子,就会让我想来起那一次。
“我跟我哥哥一起,是如何如狼似虎的,吃光了那只鸡。
“还喝的那死鸡的汤,一滴也没有给我们的妈妈剩下!
“妈妈哟,那时候,是不能吃鸡肉的。”
“我想起你,饿着贴到背上的肚子,嘴巴里头,在咽着一口又一口的口水。还要装做开开心心样子,看着我们兄妹吃鸡。
“帮我们铲鸡肉,盛鸡汤。你那一心一意的眼神,不时就在我的脑海里,恍荡着浮现起。
“你的女儿,就再也吃不下去鸡肉了。”
孙立凤抬头看着那泪水早就流出来。
杨中华一下子倒是傻呆了。不想一只鸡的闲聊,引出来了那么大的情感阵仗。轻轻拉住了妻子的手。
两个人很开心地,做完那好玩的事。
杨中华拥着爱妻,一脸安详幸福地睡过去了。谁知道天还没有亮,孙立凤醒过来伸手去一摸,让她吃惊不小。
身边的人,不知什么为什么,竟然无影无踪。
“去了哪里?”
她心里就是一惊,问着自己。
屋外月光如水,在两个人踱步的龙头井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蹲着的身影。走近了,她怔住了。
没错,是老公孤独坐在这里,身旁放着烟和火机,地上,有好大一堆烟头。见她来了,也没有吭声。她的心里就是一紧,细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亲爱的。”
直到坐下来才发现,老公的脸上,全是泪水。一把抱住了挨拢来的身子:“阿凤。”
“你怎么啦?”
“没什么。”
“你怎么会这样?吓死我了。”
“你来了,那就好。”
“半夜三更的,好个什么?”
“我是想,正好跟你,说一件事呢。”
“说吧。”
“我说了,你,一定不要伤心。”
在黑暗中,孙立凤看到男人。想不到的是,刚才在无比的亢奋之后,又流露出来一脸严肃。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想对自己说个什么。平白无故的,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在这地方来说?于是,很不耐烦地说:
“回来东莞村,才没有多少天,你东看了,西也看了。怎么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说吧,我刚才那么卖力,实在是太累了,得要好好休息。”
杨中华:“我想说妈妈的那个事?”
孙立凤听这话,倒是一惊:
“你是说我妈妈?她,有什么事了?”
“事情,倒是没有什么。”
“是怎么啦?说到这事,我就想到。在大白天,看到你为什么,那双眼睛啊,在我面前,总是躲躲闪闪的?”
杨中华:“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妈妈那个十分重要的事。”
“她怎么啦?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了?”
“我是说,她的那眼睛。”
“什么?她什么。眼睛,是怎么啦?”
“眼睛哦。
“说啊。有不能说的?”
“唉。跟你直说了吧。”
“好,就是要你直说。”
“可千万不要生气?”
“怎么又会生气?到底怎么回事?”
“她那双眼睛啊……”
“什么?是不能治了?”
“不,不是的。”
“那怎么啦。”
“我是说,根本……”
“根本?什么?为什么?”
“唉。”
“这大半夜里,让我追到这里来。你还唉,啊啊,这么吞吞吐吐。”
“就是,没有毛病哎。”
“没有什么毛病?”
“就是,根本没有瞎。”
“放屁。”
“真的。”
“是真的,哄我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