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芷恬步入静心殿偏殿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片混乱。魏舒的众多姬妾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纷纷跪倒在地,唯有一人,立于人群之中,身姿挺拔,犹如鹤立鸡群,那便是名为悦儿的妾室。她的身旁,还跪着一个衣衫凌乱、神色慌张的男子,显得格外突兀。
宁馨儿见凤芷恬步入殿内,眉头紧锁,语气冰冷而严厉:“是谁胆敢惊扰公主?这等污秽之事,怎能让尊贵的公主目睹?”
凤芷恬步伐轻盈,缓缓走近,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心中已大致明了七八分。“姐姐何须如此动怒,娘娘视我如亲生,我自然也不算外人。况且娘娘今日礼佛未归凤宫,我在此也好为姐姐分担一二。”
宁馨儿轻叹一声,愁容满面:“家丑不可外扬,这等丑事,我听着都觉难以启齿,又怎敢让妹妹这样的未出阁女子知晓。”
凤芷恬微微一笑,温柔地拍了拍宁馨儿的手背:“我的好姐姐,都这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作甚?只是此地人多嘴杂,还是先让宫人们退下,才是正经事。”说罢,她转身吩咐道:“其余人等,先退下候着吧,只留下徐嬷嬷和曹大监便是。”
宁馨儿神色稍缓,感激地看着凤芷恬:“还好有你,我一听到这事,整个人都乱了,真需要一个主心骨来主持大局。”
凤芷恬的目光落在悦儿身上,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为何他人皆跪,唯独她一人站立?”
宁馨儿咬牙切齿道:“便是这贱人惹出的事端!她仗着殿下的宠爱,行事愈发肆无忌惮,竟想出移花接木这等卑劣手段,勾结外男,意图私通怀孕。还不快认罪!”
悦儿却毫无惧色,反而冷笑道:“公主莫要听信主妃的栽赃陷害。此事分明是主妃设下的陷阱,欲加害于我!她嫉妒殿下对我的宠爱,才设此毒计!即便在娘娘和殿下面前,悦儿也是不认的!”
宁馨儿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贱人,自己做下这等不要脸面之事,却反过来诬陷于我!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大监,妾室秽乱宫闱,此罪是否当诛?”
宁馨儿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皆笼罩着一层寒霜。徐嬷嬷和曹大监面露犹豫之色,虽然眼前看似人赃并获,但悦儿坚称自己是遭人陷害,且她的家世和身份都不低,又是六殿下当前最为宠爱之人,岂能轻易处死?更何况,此地乃是凤宫,处理起来更需谨慎。
宁馨儿见二人犹豫不决,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仿佛被利爪狠抓,疼痛难忍,一股寒意油然而生,顿时怒不可遏:“两位还在迟疑什么?人赃并获,难道还要纵容吗?”
曹大监连忙道:“正妃娘娘莫急,此事即便不等皇后娘娘礼佛归来,也至少要禀告殿下一声,何必急于一时。”
宁馨儿怒道:“难道还要让这贱人继续诬陷我吗?”
悦儿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正妃姐姐说话真是难听!张口闭口皆是脏话,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我虽只是殿下的妾室,但家世总在姐姐之上。姐姐若要动我,也得看看我的母家是否同意!当日我与姐姐同时测出八字,只因姐姐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便被钦天监视为吉祥之人,而我却只能屈居姐姐之下!然而这半年来,姐姐可曾为殿下带来过好运?反倒是让殿下受了不少委屈。娘娘和殿下如此精明,自然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吉祥之人。莫非是因为我威胁到了姐姐的地位,姐姐才要除我而后快?否则为何不敢等到殿下回来再行处置?”
宁馨儿怒极反笑,三步并作两步,猛地一耳光扇在悦儿脸上,斥道:“贱人休要胡言乱语!”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中回荡,宁馨儿的目光如同利剑,死死地盯着悦儿。
悦儿嘴角渗出鲜红的血珠,却毫不退缩,只是抬手捂住半边脸颊,带着痛快的笑意恨恨地看着宁馨儿:“难道被我说中了?姐姐恼羞成怒了?徐嬷嬷和曹大监可要救救我啊!”
凤芷恬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人若太过懦弱,只会任人欺凌。只听她故意轻笑一声,在这气氛沉重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脆:“本宫还以为悦儿姑娘要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呢?原来不过是发个誓而已。若这誓言能当证据用,那牢房里岂不是一个人都管不住了?可见悦儿姑娘也并非真心想要证明什么,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说罢,凤芷恬起身牵起宁馨儿的手,柔声道:“罢了,姐姐也不必在这儿听悦儿姑娘说笑话了。这旁边不是还有一个证人吗?也让他来说说吧。”
宁馨儿点了点头,神色稍安:“妹妹说得是。”
悦儿狠狠地瞪了凤芷恬一眼,猛地一咬嘴唇,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公主怎如此偏心?妾身还以为公主是正直之人,没想到也如此颠倒黑白!”
凤芷恬冷笑一声,目光如炬:“悦儿姑娘果真是失心疯了,竟敢攀咬本宫!本宫可曾说过一个字的谁是谁非?一个妾室见贵人不跪,张口闭口便是攀咬之词,这便是上元贵族家养出的小姐?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况且何小姐家世究竟如何?本宫心中自有分寸,想必何小姐自己也清楚。不过是没落的破落户罢了,非要本宫说得如此直白吗?”
说完,她看向徐嬷嬷:“嬷嬷也是宫里一等一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