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胜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似乎包含着许多乔葭不懂的情绪。
也许林文胜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女儿,更不知道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乔葭忽然问:“你就不管儿女的死活吗?我看林大为在外面也混得不怎么样,但他好歹还会回家看看你们,但林惠好像已经毫无音讯,你就不怕她在外面出了意外?”
“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当初她一声不吭偷偷就走了,我想拦也拦不了,她从小性格就倔强,一直认为我们重男轻女,很早的时候就想着要离家自己过日子。”
“你们的确挺重男轻女的。”
林文胜没否认这一点:“你出去看看,哪家哪户不重男轻女?男孩是要给家里传宗接代的,但我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既然她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那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轻描淡写的一些话,好像让乔葭明白了林惠当年的处境。
如果她是林惠,也许她也会选择离开这个家,至少在外面是自由的,好过被绑在家里,继续蹉跎,过完诸如葛慧敏那样的一生。
闲谈结束,急诊室里又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葛慧敏抱着个大布袋匆匆赶来,看上去已经累极。
乔葭让她在旁边的空床上睡一觉,葛慧敏不肯,非要让乔葭先回去。
“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的确很晚了,都已经过了凌晨,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乔葭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了,等天亮再走,我送你们上车。”
葛慧敏不同意,但又想到这么晚乔葭一个姑娘家单独回去也不安全,只好作罢。
两个人在旁边的空床位上勉强对付了一晚上,乔葭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累过了,为了让葛慧敏睡得舒服一点,她几乎一夜没动,蜷缩着身体一直到天亮。
医院联系的车子来得很及时,乔葭想送他们过去,葛慧敏偏不让,她就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认为都已经耽误乔葭一个晚上了,怎么好再耽误她?
“那你要是遇到什么难题记得打电话给我。”乔葭没坚持,她太清楚葛慧敏的性格了,好强又不服输,就这样性格,偏偏对林文胜唯命是从。
车子走了,乔葭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
……
林文胜当天就在县城医院住了下来,只是住院环境差,走廊又人来人往地十分嘈杂,根本无法休息好。
葛慧敏晚上只能窝在走廊的长椅上睡,还要时刻注意林文胜的情况,辛苦极了。
正如乔葭所说,医生建议做心脏搭桥手术,但做手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葛慧敏身上没那么多钱,她急得愁眉不展,手术不能耽搁,可要上哪儿弄钱去?
葛慧敏的着急林文胜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他把葛慧敏叫到床边,说:“你去我房间的衣柜上,最顶层的压板下有一个存折,里面还有点钱,你去把它取出来。”
葛慧敏诧异,虽然她并不知道林文胜到底有多少钱,但一直以为林文胜只有一本存折,那本存折和她的一起放在床头的抽屉里,怎么还会有另一本?
她心知肚明林文胜另外藏了钱,也没戳破,等林文胜打完针,才回了趟家。
乔葭从窗口看到葛慧敏,出去询问林文胜的情况。
瞧葛慧敏这愁容,就知道情况没那么好,乔葭还以为林文胜的病情恶化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钱的事。
“他竟然瞒着我还藏了私房钱,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都没有偷偷藏钱,我的钱都是透明的,他都知道。”
葛慧敏有点伤心,明明都老夫老妻了,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竟然连林文胜藏了私房钱都不知道。
乔葭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他虽然藏了私房钱,但最后不还是用在他自己身上了?说明这私房钱藏不得,否则容易出事。”
葛慧敏摇了摇头,心里挺不是滋味,私房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件事折射出来的另一种情况是:林文胜一直有事在瞒着自己。
她直觉不止这一件。
乔葭陪着她去拿存折,上面有八万多块钱。
在二十年前的八万多块已经是一大笔钱了,乔葭没想到林文胜竟然这么能藏,可见这些年他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几乎都是剥削的葛慧敏的钱。
好在这次因为生病知道了这么一笔钱的存在,否则这笔钱岂不是要花在秦晓兰身上?
她就知道林文胜一个校长退休,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退休金?
难怪葛慧敏会伤心,这么些年可以说几乎都是靠她一个人支撑起了这个家的开销。
葛慧敏取了三万块钱用于手术开支,还剩下五万块钱,她又把存折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葛慧敏,你可得看好这点钱,老林他私藏的钱,要不是这次动手术,你都不知道他打算把这钱花到哪里去。”
话已至此,葛慧敏也感到茫然了。
顷刻之间,好像夫妻之间隔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葛慧敏猜不透林文胜的心思,但林文胜却很容易就能猜透葛慧敏